也虧得婉婉眼里心里還沒他，只顧著同許姝禾在面攤前玩兒。

云茵舍不得再稀里糊涂跟在許承安后頭，遂走上了前去，“姑娘、許小姐，逛了這麼久累不累呀？河邊現在在放河燈，比這兒可熱鬧多了，不如咱們去畫舫上歇會兒吧？”

婉婉常日也的確很走遠路，現下是有些累的，許姝禾倒是很知道心疼，教跟隨的嬤嬤去跟許承安打了聲招呼，拉著婉婉一道往河邊畫舫回去了。

第20章

襄園宮宴未畢，陸玨已先行離席，馬車徑直往玉帶橋而去。

河邊最大那碼頭停著一艘燈火通明的畫舫，才至河邊，已能聽見里頭傳來陣陣竹歌聲。

陸玨聞之皺眉。

侍候在甲板上的長隨忙呵腰迎上來，著心道：“爺，霍小侯爺早到了片刻，坐不住，便從岸上尋了些樂子來。”

陸玨提步進畫舫中，迎面而來一撲鼻的脂氣，角落里兩個樂師彈奏著艷曲，兩個著單薄的子正在起舞。

“出去。”

冷冷淡淡的嗓音，畫舫中舞樂聲頓止。

霍宴聞聲回頭了眼，沖那幾名舞姬樂師揮了揮手，“出去吧，可不能教你們的靡靡之聲擾了他清心寡的修行大業。”

幾名子瞧見陸玨現，走得頗為憾，那般玉似得貴公子，誰不想在旁作陪染指幾分？

陸玨立在門前不曾挪步，長隨見狀忙進來，將畫舫四周的門窗盡數開。

任由河面的風來回吹過幾遍，霍宴倚著小桌賠了個笑臉，“對不住世子爺，早知道你如今越發講究，我就上岸去了。”

陸玨涼涼瞥他一眼。

霍家握著一支鷹擊軍鎮守東境多年，去年年底老侯爺戰死沙場，霍宴方才扶靈歸京承襲了建興侯的爵位。

自小在軍營里跟一群莽漢打道，霍宴其人頗有些混不吝，但對著陸玨卻不好科打諢得太過，放下酒壺，隨即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封極小的信，直正題。

“喏，我的人從燕山關截獲的，陳王這是人還沒回來，眼睛先盯上你了。”

燕山關是西陵盛京的必經之地，陸玨接過來，打開后上頭只有極簡短的八個字“靈州疫病，子虛烏有”。

陸玨就這燭臺將信焚了，“傳給盛京誰的，查出來了嗎？”

霍宴搖頭。

陳王此人并不簡單，手底下養了一批暗衛，匿行蹤的法子多得是，說不得信也不止這一封，盛京里該知道的現下早已經知道了。

靈州疫病之事，信上說得其實沒錯。

四年前太子巡視南境，恰逢靈州地界涌顯出一批邪/教山匪作，擅使巫蠱于人，當地兵多次清剿均以失敗告終，連陸家老夫人都在途徑齊格山時遇了險。

當時陸玨正好隨同太子側，收到消息便即刻持太子令軍營。

由他親自勘軍，而后不過兩個月，便功將躲藏在山中的山匪逐個擊潰，眾多部眾意圖歸降。

原本這件事到此由府清掃便罷了，也無甚過于出奇的地方。

可沒想到，陸玨拒不降堅持趕盡殺絕，一舉把人全都趕進了山里的回風谷作困之斗，然后毫不吝嗇一把火，將一眾山匪盡數燒了焦炭。

霍宴麾下有參與過此戰的將士，回想起來只說那天火勢綿延數里，慘聲震天，人站在山谷兩側崖上，耳邊甚至能聽見烈火灼燒人/的聲音，濃重的味熏得不經百戰的將士都止不住作嘔。

唯獨這個玉雕琢的世子爺，冷眼俯視崖底火海煉獄，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那時陸玨十六歲，此前還從未真正上過戰場。

此事之所以至今不為人知，只不過是因當時，太子為掩這位清風霽月的靖安侯世子“嗜殺”的惡名，做主教當地府造了個疫病的幌子，放出去混淆了視聽罷了。

陳王蕭頷如今想翻舊賬先發制人，只是不知盛京里誰在替他效犬馬之勞？

靈州之事在霍宴看來其實稀松平常，只不過是這位世子爺常日教外人太過神化，恐怕連太子都覺那樣的“臟”活兒，不該出自他之手罷了。

霍宴走后，畫舫中頓時寂靜下來，夜幕將落，兩岸通明的燈火越加闌珊。

陸玨靠著窗邊獨自沉靜了片刻，正打算起離開時，河面的風卻夾雜著孩兒俏的調笑聲吹了耳中。

里外一靜一鬧的對比，姑娘家的笑聲愈發鮮明起來。

陸玨側目，便見不遠一艘小畫舫窗口，姑娘纖細的小臂半倚，手中團扇雖遮掩了半張芙蓉面，卻也能教人一眼認出是婉婉。

對面坐著許姝禾，想必是和許家兄妹一道出門游玩的。

有人在看著，但反應一向緩慢，過了好一會兒才能察覺到，后知后覺的扭頭尋來。

誰知目一看見他，婉婉倏忽就怔了下，而后首要反應卻是趕拿起團扇，掩耳盜鈴似得把自己的臉遮嚴實了。

表哥怎麼會在河上畫舫呢？

陸玨倚著窗口，風云不。

許姝禾見狀忙左右看了看，可還很有些怵陸玨，見他仍舊看著婉婉，這才不不愿地手撼了撼婉婉的袖子。

“婉姐姐，別躲了，世子爺好像是要你過去呢……”

婉婉躲不掉了，拿開團扇出眼睛，隔著波粼粼的水面遙遙看了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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