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本也并無所謂是用珠子還是點燭火,抵著他膛悶悶地嗯了聲。
一個時辰后,馬車停穩在侯府西側門。
婉婉怕是困極了,到底還是沒忍住,埋首他懷中做了一茬兒夢,等下馬車時抬起,鬢發蹭了,整張臉也悶紅紅的。
睡眼惺忪地犯迷糊,陸玨抬手替理了理發,帶著人先回淳如館換裳。
換回裝再洗把臉,將面上用作偽裝的黛全都濯凈,婉婉便又恢復一張的人芙蓉面。
婢給重新梳好發髻,婉婉對著鏡子看見自己一邊微紅發腫的耳垂,想起馬車上那一遭還是會覺得臉熱,不過回濯纓館之前,總得去跟表哥告個別才行。
可是不巧,出門問過茂華才知,陸玨回來便被侯爺召去集賢堂了。
那好吧……
這會子天已暗沉,婉婉向茂華要了盞燈籠,沒教人送,自己回去的。
踏進濯纓館大門,云茵在廊下正焦急地等著,“姑娘可算是回來了……麼一整天都和世子爺做什麼去了?”
是焦心之言,無奈婉婉眼下可不好意思聽見人問起這茬兒事,忙不迭地否認說沒做什麼,埋就要往屋里去。
云茵趕手一把拉住了,“姑娘等等,先別急著歇息,換裳去瞧瞧大小姐吧。”
婉婉腳下一頓,“雯姐姐怎麼了?”
云茵嘆氣,“大小姐今兒從宮里回來就跑到集賢堂與侯爺大吵了一架,而后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聲不響的,夫人都為此哭過好幾回了……”
今兒是陸雯進宮參選的日子啊。
婉婉聽著這話哪里還肯耽誤,趕轉直奔如意館而去。
陸雯下半晌申時便回了侯府,現下已過戌時,婉婉推開房門時,屋里一盞燈都沒有燃,窗戶閉,四下里黑漆漆一片。
這就相當于瞎了,忙回在婢手中提過個燈籠照亮,快步穿過珠簾與屏風,而后才在床邊腳踏上看到了陸雯。
寢間里酒氣沖天,地上四都是胡扔的酒壇。
陸雯靠著床沿,醉得幾乎快要不省人事,被須臾一點亮刺到眼睛,抬手擋了下。
“……小婉兒?”
聲音嘶啞,婉婉忙兩步過去,先將床的琉璃臺點燃,卻一霎照出滿地狼藉。
“雯姐姐,出什麼事了?”
婉婉費力抱著,將人扶到床靠著,一壁拿手帕打了給臉,一壁聽仿佛自嘲似得笑了聲,“這話你該去問問太子殿下啊……”
婉婉稍有怔忡,但也敏銳捕捉到了言語間對蕭則稱呼變了。
陸雯醉的稀里糊涂,想起來從袖子里出朵簪花,拿到婉婉眼前揚了揚,“你看,這是今天大選上我得的,太子殿下親賜,好看嗎?”
婉婉作一滯。
皇家開禮選秀,賜花……就代表著遣回,太子蕭恪選中的太子妃并不是陸雯。
“雯、雯姐姐這其中是不是弄錯了?太子殿下怎麼會……?”
陸雯揚手,像扔垃圾一樣把那朵簪花扔地遠遠兒的,“哪兒會有錯,他當著眾目睽睽之下說的,陸家賜花、不予留用。”
“小婉兒,他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大選之前卻沒跟我袒過哪怕一字半句……在他眼里,只有權勢利益重要,我的喜歡本微不足道,也不值一提!”
靖安侯府已經出了一位皇后,于現在的太子而言,娶陸雯本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縱然外都說陸家還要出一只,可陸家從沒有想過再捧出一位皇后。
婉婉讀書的時候學過一句話“安不忘危,盛必慮衰”。
只是太子妃人選事關重大,蕭恪的一應權衡,事前也必定會與陸玨、陸進廉商議過才對,他們究竟知曉陸雯的心意嗎?
婉婉不能胡猜度。
只是據這些年陸雯的描述,太子與從來都是私下相會,若逢公眾場合,二人本就是表兄妹,親近一些,旁人又能想到哪里去。
陸進廉本就并非是個細致妥帖的父親,連程氏都沒能察覺出來的事,他應當就更不可能察覺了。
陸玨呢?
他與陸雯這個異母妹妹,想來也沒有親近到萬事過問,連的心思都一手掌控的程度。
陸雯哭著問婉婉,“小婉兒,你說既然他心里從來沒有我,那他之前又干嘛對我那麼好呢?”
這話婉婉答不上來。
想太子或許是喜歡陸雯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怎會不喜歡呢?
可也就只是止于喜歡而已。
太子待陸雯的種種看似特別的寵,婉婉都聽一一如數家珍的說起過。
比如上元節時,悄悄藏在全盛京眼皮子底下的驚喜,比如陸雯時生病,太子不顧宮規禮儀的徹夜陪伴,又比如經年累月,喜怒哀樂都習慣一個和分。
若是沒有此間種種與眾不同,依陸雯的明,難道真的全然沒看出太子妃之位背后的利弊權衡嗎?
陸雯只是沒想到,原來對于太子而言,所有的特別都只是一時興起罷了。
人心一片方寸之地,才是最難掌握的。
天黑之后窗外飄起了細雨,春雨纏綿帶了幾分惆悵,婉婉進屋后沒過太久,將陸雯安下來,隨即喚扶穗們進屋收拾。
這夜沒有回濯纓館,直接留宿如意館陪著陸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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