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最心疼的還是長汲了，姑娘在常府過得如何，那都是日日有專人盯著，專人負責報回來的。

可那些侍又能知曉什麼？每次報回來的無非就是什麼姑娘幾時睡，幾時起，吃了什麼。

可這高門深宅，豈是表面那般和睦的？

長汲就說自己往常府去時，總覺姑娘笑起來不如在王府時那般歡喜呢。

晉陵長公主那邊近來也是鬧騰，時常將潯公主出宮來，姑侄二人一聊便是一個白日。

什麼心思長汲哪還能不知，如今又不知文茵說了什麼，將姑娘竟惹哭了。

說到此，長汲心中也只能嘆氣。

既然如今姑娘認回了常氏，便與主子爺早不是名義上的兄妹了。

還不如早些將好事辦下來，也省得晉陵長公主來回折騰，雖說有人盯著長公主院子，折騰不出什麼大事來，如此也總惹人厭煩。

說不準早些將姑娘娶回王府，明年小主子都出世了。

可主子爺不發話，他自然不敢多提。

想必是主子自有思慮，如今仍是不慌不忙，不見有任何出手的意思。

郗珣聞言倒是不急。

邊跟著暗衛，總不至于出了風險。

但近日朝廷各方人馬、賊匪......

......

一大早的晉陵長公主還沒起，文茵就被赤松塞著帶了過來。

文茵在王府伺候長公主也有二十幾年了，是以赤松給這位老人留了幾分薄面，到底是沒綁著手腳一路拖行。

文茵眼皮跳得厲害，被人拉暗室，扣著肩不由得下跪下來。

穩住形才見到那道前背手而立的修長影，烏黑蛛皂靴往上，一親王袍都來不及換下。

文茵不由得心頭打怵，冷汗直流。

赤松來問早上的事，磕磕卻也一五一十道：“婢妾、婢妾說，姑娘既認回了常府，該與我們王府來往......”

那還是文茵頭一回見到郗珣那般冷肅的眉臉，一張深眸都能凝結出冰來。只居高臨下冷冷俯視著，厲聲問：“還有呢？”

“還有，說、說，說長公主打算親上加親，宮里的潯公主要嫁來......”

文茵只敢心中喊冤，哪兒會說這等話？還不都是長公主的命嗎？真是可憐了們這群奴婢，犯了事兒就該們賠了命。

事到如今，文茵為求活命，以頭伏地不斷叩首，勸郗珣道：“王爺！我知道您怨恨長公主向著朝廷，可您是親子，長公主豈能不更向著您啊！朝廷、朝廷早想尋您的把柄，您這豈非是將自己德行有私的把柄遞給他們？奴婢看著您長大，不能見您如此糊涂......”

郗珣一直以來的平靜皆是假象，這一刻他失底，那早晨得知來的消息，升起的意外與歡喜一下子被碎的徹底。

郗珣一腳踹翻了喋喋不休的文茵，朝著底下人道：“將人回去送給晉陵長公主，告訴，日后的人再敢出佛堂一步，說一句，只能就地殺了。”

......

有暗衛盯著瓏月，郗珣很快便尋到了。

郗珣見一道小小的單薄的影，還知道干凈，坐在一食肆靠窗的邊角里。

臨窗側坐著，雪白面頰，紅瓣，眼睫生的纖長。

垂落時如兩把格外調皮的小扇子，暈落在其上，給睫羽渡了一層瀲滟艷。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還在王府里的時候，又仿佛回到了更久更久以前，在小姑娘還是一個小小姑娘的時候。

郗珣瞳孔中隨著映現，氤氳上了一層暖浮。

郗珣以手心抵著劍鞘，直到那邊緣鋒利冰冷的棱角將掌心刮得生疼。

瓏月卻仍不知所覺，正一門心思的吃著湯圓，有芝麻餡兒的，蓮子餡兒的。

也不貪心，一勺子一顆，將碗里那些白白的湯圓全挑著吃。

瓏月素來喜歡吃芝麻餡兒的，咬了一口吸出心，發現是蓮子餡兒的就全留在一邊。

等一顆顆吃完芝麻餡兒的，又將那些蓮子餡兒的全吃了進去。

許是小時候做過乞丐呢，定然是日里肚子，所以也養了一個好習慣，格外的惜糧食。

瓏月碗里空空，一顆湯圓都沒了，才慢慢放下了湯匙。

吃飽喝足，瓏月卻不知該往哪里去了。

自從回了常家，晉陵長公主不喜歡自己了，文茵也不喜歡自己了，他們都說阿兄政務忙，說不準要三兩日才能回府。

且阿兄回府了，會力排眾議幫著嗎......

自己若是這般回常府，會不會被常岱打呢？也不想看到常令婉嘲諷自己的眼神了。

瓏月只覺得自己好可憐好悲慘吶，這回徹底無家可歸了吧。

心中不免怪起阿娘來，既然府上人都不喜歡自己，為何還要生下自己？

阿兄為什麼要撿回自己呢？

自己不乖巧不聽話，又調皮，完全不是一個好妹妹，要是自己早點死就好了。

瓏月往碗里滴著金豆子，聽窗戶底下傳來幾聲極細微的聲響。

瓏月一怔，不敢抬頭，怕過往的人見到自己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嚇到了，連忙低下頭，只低聲念叨：“糖豆兒？”

跑出來的匆忙，糖豆兒不知飛去哪兒了，只怕還在常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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