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深夜荒蕪稀疏,江眠拉著破舊的行李箱走在大街上,像蜉蝣的公英,了無去。
昏黃的路燈打在纖細的形,孤冷落寞,低頭走著,摟了摟潔的肩膀,明明是夏夜,卻出奇的冷。
路口的盡頭,一道狹長黑影已駐足多時,他雙手著兜,上寬大的服隨風擺,眼睛直視那個低著頭走路的孩,像一扁木舟。
影越來越近,他薄輕啟:「江眠。」
孩抬起頭,僅一瞬,又低下頭,繞道而行。
兩人肩而過,顧禮桉抓住了的胳膊,眼睛看著,「去哪。」
江眠臉上沒有表,原本亮的琥珀瞳眸也染上了昏暗,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甚至,都不知道現在的自己在幹什麼。
「旅館。」
可總要睡覺的。
已經許久沒有睡個好覺了。
顧禮桉放開的胳膊,手回兜,看了眼夜空,「不早了,別折騰了,我那有地兒。」
江眠面平靜,「不用了。」拉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
顧禮桉站在原地沒有,似乎已經猜到這個結局,「那邊沒有旅館。」
孩果然停住腳步,遂又轉過頭繼續走。
顧禮桉惡狠狠把抓住,「就為了他?」
江眠沒說話,猩紅的眼表達了一切。
顧禮桉閃了閃神,語氣好了些,「你總不能以後都住旅館。」
是啊,總不能一直住旅館,老家不在這裏,陶家本不可能收留,顧家…更不可能。
從未想過,的使命那麼快就結束,快到閉著眼都能數出日子。
深吸了口氣,「我對晉城不悉。」
顧禮桉看了一眼,明白這是讓他說下話。他回答:「去我那條巷子吧,便宜,也不遠。」
像是想到什麼,他繼續說:「你跟著我,不會有人打你,欺負你。」
江眠恍惚想到以前的那些事,確實,有他在邊,不用怕什麼流氓地。
但在心裏,那個男人寬厚的肩膀才是最大的安全。
可現在……
江眠閉了閉眼,「帶我去吧。」
*
顧禮桉介紹的房子在他的隔壁,那裏一直待出租,價格格外便宜,床單都是換新的,夜很黑,躺在床上,卻無法眠。
無比想知道他的況,腦海中全都是他的模樣,眼、鼻、口,試著了自己的,上面似乎還存留著他朗面龐的,卻讓的心格外酸。
就讓這個永遠都存留下去吧。
「江眠,你睡了嗎?」
漆黑的夜,外面傳來顧禮桉的聲音。
江眠靜了幾秒,「沒有,怎麼了。」沒有起,更不會去開門。
門外的顧禮桉背對倚著門,看著星稀暗夜,「沒什麼,這裏還習慣嗎。」
其實,他想問的不是這些。
他想問問,願不願意和他一起住。
屋裏空的,沒有人味,像一座空城。
自從爸爸死了,母親殉,世界上就剩他一個人茍活。
他以為他會一直這樣鷙下去,卑微卻裝作自尊的掙扎,沒有盡頭。
直到的出現,給他的世界帶來一抹亮。..
他甚至想,只要願意,他什麼都不想計較了,恨仇,家族糾紛,什麼都不想管了,帶著心的人安安穩穩家,會是他最大的願。
可惜,他說不出口。
屋傳出清麗卻帶著抖啞的聲音,「好的。」
被迫也好,適應環境,是最擅長的一項。
從的聲音能聽出來,剛剛哭過。
他默了一瞬,聲音有些沙啞,「好。」
攥了攥拳頭,青筋暴起,他按捺住心裏升起的緒,「晚安。」
屋傳來聲音:「晚安。」
*
江眠一晚上都沒有睡著,要說最懷念什麼,懷念一閉眼就睡的日子。
心裏堆積的東西越多,越心悶,整個人都抑的不過氣。
當初鄭姨給一大筆錢,但是沒收,可不得不承認,沒有利用價值的人,總會被拋棄。
還有,不要對商人真。
太照舊撒在大地,時間一直安排湊的江眠卻無所事事,做什麼都無法集中注意力,腦海中全是他的樣子,他的脆弱和話語,一直縈繞在的心間,讓不氣。
「江眠。」門外又傳來顧禮桉的聲音。
江眠打開門,看著他不說話。
清晨的像珠一樣清,照在臉上,像下一秒就要飄走。
從濃重的黑眼圈和眼球上的紅,能看出來昨晚並沒有睡好。
顧禮桉移了移視線,「你吃飯了沒,我帶了點吃的過來。」
江眠確實沒有吃飯,應該是好幾天都沒吃過飯,有些虛。
「謝謝你。」接過來,以後再還他一頓。
屋裏的老舊吊扇吱悠轉著,天氣很熱,門窗都打開。
顧禮桉坐在椅子上看著吃飯,可能是太累了,什麼都不想在乎了,只機般的吃著飯,維持生命特徵。
可這樣的畫面,落在別人眼中,就了一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戲碼。
「呵,我說怎麼走了,原來在這裏。」
筷子掉到地上,江眠僵住,獃滯的看向門外的男人,一病服,蒼白的臉顯得他更加薄涼,站在那裏,的世界都黯淡了三分。
腳底有千斤重,僵著子邁不出步子,心裏很慌張,口張張合合想解釋,卻說不出一個字。
「哥哥……」
「別我哥哥!」他雙目猩紅,有忍的痛,倏爾嗤笑了聲,「我怎麼配。」
看了眼那個目獃滯,滿眼通紅的孩,他狠了狠心撇開頭。
「走了。」他說的乾脆,咬了咬牙,「別再讓我看到你,就當那些好意都餵了狗。」
所有的一切,只不過是他自作多罷了。
以後不會再有。
他被姍姍來遲的黑保鏢帶走,江眠踉蹌跑出去,看著關上車門的車子,手扶著門,沒有勇氣再往前走一步,呼吸急促,像得哮的病人——「顧宴瑾!」
猛地喊出來,驚林中鳥,四散飛空。眼眶黑紅相,像得了急癥。
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喊他的名字,像是要深深印在心裏,深陷的烙印燙的心口生疼。
知道,這一別,算是真正的斷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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