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榮訕笑著,“可不,你師傅在這上頭可是把好手,你趁著還沒放出去好好的學上幾招,那絕活,用一輩子!”
苓子不依,“我還沒數落你呢,你倒編排起我來了。”一邊咬著后槽牙去咯吱,春榮邊擋邊告饒,只笑得接不上氣兒去,里親娘祖宗的起來,苓子解了恨方才收手,坐在邊上直氣,哼道,“別當你是掌事兒我就怕你,你再胡謅,看我怎麼罰你。”
春榮著肚子道,“你這蹄子真夠狠的,要出去了還開不得玩笑了?我說上一句你就折騰我,仔細出去之前老公公背了去,趕明兒封個貴人,你就升發了。”
苓子紅了臉,啐道,“可見你每日里在想些什麼!我沒那個命,還是出去過我的小日子,該小心的是你!你是姑姑,在宮里時候長,天天的見,保不準一來二去就事了,就算攤不上妃嬪的位分,回頭老祖宗給你指婚,配個公侯伯子男的,你才是得了高枝兒呢!”
春榮直瞪,“爛了舌頭的,自己有了小婿還說別人!行啦,過你的小日子去吧,過兩年添個小子,逢著過年來瞧瞧我,我就高興了。”
錦書看們吵鬧,只淡淡的笑著不說話。翻翻自己的火鐮包,盒子里的煙眼看著要見底了,便掀了門簾出去招呼人上庫里去。順著廊廡朝偏殿看,大玻璃窗里人來人往的,都是壽膳房和茶房伺候的太監,恰巧偏殿上站門的小宮下值朝聽差房來,攔住了問,“今兒侍膳的人里有貴喜嗎?”
小宮搖了搖頭,“沒見著貴喜公公,姑姑找他有事兒?”
錦書悵然若失,只隨口應道,“沒什麼要的,你去吧。”
大丫頭和小宮的值房是分開的,就像下等宮監沒有資格坐椅子和高座一樣,次一等的宮人休息的地方在廊子盡東頭,隔著銅茶炊,是半間小小的梢間,里頭沒有炕,只有兩三個人合坐一條的矮板凳。小宮對福了福,腳步輕快的繞過去,一路往下值房里去了。
錦書收回,正聽著苓子和春榮在說太子選妃的事,又說起軍機大臣傅浚家的小姐,春榮哦了一聲,“那位大小姐我知道,前幾年乞巧來過,模樣長得不算十分,充其量過得去。脾氣嘛,人前笑得像朵花一樣,人后架子十足,小事不沾手,大事吹五喝六,當然不是對著我們,是對邊伺候的丫頭。想是皇后主子只看見面上的東西,怎麼要把指給太子爺呢!”
苓子不鹽不醬地笑,“就是知道對下面的人不好又怎麼了,咱們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人,供人撒氣打罵的,做主子的想怎麼收拾都在理,誰還計較這些個!”
錦書轉到桌前坐下,針線也不做了,眼神渙散的絞起了手里的帕子。春榮看心事重重的樣兒,只道是為了太子選妃的事煩惱,便故意道,“人家有個靠得上的老子,傅郡王可是開國元勛,當年有名的圖魯,如今又掌管著軍機大事,他妹子說道出來你們都認識,就是長春/宮的通嬪,要是二月里能添個小皇子,傅小姐再來個‘隨姑出嫁’,那可就是親上加親,烈火烹油的事了。”
苓子嘖嘖道,“果真老子娘有面能沾到不的!咱們大英選妃相貌不是最看重的,說穿了就是靠著姻親穩定朝綱,萬歲爺多明啊,雖然出事不怕事,總不如朝野上下萬眾一心的好,隨便賜個位份,就能讓重臣們死心塌地的,這樣比刀劍的省力多了。”
春榮道,“那可不!反正天底下也找不出比自己更漂亮的了,留誰的牌子都是一樣的,今年選秀不知有幾位要晉位份呢!”
苓子掩著笑,“姑姑這話錯了,上頭最忌諱人說萬歲爺漂亮,你仔細禍從口出吧!”'
春榮翻個白眼,一裹氈子轉了個,面朝窗戶睡的去了。
錦書思忖了半天,小聲問苓子,“我想找壽膳房的貴喜打聽點事兒,他今兒沒來侍膳,你說怎麼才能見著他?”
苓子倒不忙給出主意,只問什麼要的事兒非要找貴喜。錦書想了想,說出來也沒大礙,就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苓子聽了道,“照理說你出了掖庭,北面榻榻里的事兒就不該管了,不過看在以往的,也是你們姐妹的意思。要找貴喜不難,今兒在坤寧宮擺席,到時候各房各司的人都要到值伺候,貴喜肯定得來,就是不來,你趁人多的時候溜出去,往壽膳房尋他就是了,只要咱們榮姑姑睜只眼閉只眼就。”
“我忙得很,長在你們上,上哪兒我看不住,只一點,別給我惹事兒,我多活兩年,我也就知足了。”春榮迷迷糊糊的嘟囔。
錦書戲謔道,“多謝姑姑了,你要是沒躺著多好,還能我一拜。”
春榮嗤地一笑,“得了吧,我人微賤,你一拜怕折了壽。”
苓子給掖了氈子的角,“還不睡,過會子膳完了還有事呢,快瞇著吧。”
春榮嘆了一聲,“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說著聲音漸次低下去,不一會兒便呼吸勻停,已然睡著了。
苓子和錦書湊在一起看白綾上繡的花,又拿樣子比,正槽槽切切議論得熱鬧,太皇太后屋里抱貓的小宮驚慌失措的打了膛簾子進來,白著臉道,“姑姑,出事兒了!”
兩人俱一驚,錦書心頭撲撲直跳,忙問怎麼了,小宮哭道,“我才剛要給大白喂食,它抓了我一把,蹬就上了宮墻,撒丫子往東去了,我追也追不上,這可怎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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