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隻有一個可能,黑人不是宋人,而是金人,是完宗旺派來捉我的人。
寒氣從腳底竄起,傳至四肢百骸,我心驚膽戰,咬,思忖著如何逃開追捕。
逃,就一個字。
可是,如何逃?
霜兒與我躲在草叢裏,隻要我稍微一下,金人必定會發現我們。
有一個金人揚刀劈下馬車,馬車應聲裂兩半,雪兒坐在角落裏,瑟著子,滿目驚懼。
眼見車中沒有要找的人,兩名金人對一眼,四觀。
護衛不敵金兵的驍勇,一個接一個地死在金人的刀下。
一名金人質問雪兒我的下落,其餘金人分散開來,在四周的草叢裏搜尋目標。
“帝姬,奴婢引開他們。”霜兒耳語道,指著另一個方向。
“不行。”我正要拉住,已起奔跑。
霜兒的現吸引了金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去追捕。
不容我多想,我從另一方向奔逃,拚盡所有的氣力疾速地跑,跑……
沒命地跑,遠離了辛夷樹林,我慌不擇路,隻顧著往前跑,一定不能讓金人抓到。
不知跑了多久,我覺得口幹舌燥、手足酸,再也跑不了,想停下來歇息一下,又擔心被金人追上,於是拚力堅持著,雙卻不聽使喚地慢下來。
頭暈目眩,筋疲力竭,我努力地睜大眼睛,前方似有一人一馬,我想看清楚那人是不是金人,可是頭很暈很暈,眼皮很重很重。那人上下左右地晃著,麵目模糊,依稀看得清那人並不年輕。
我一步步地挪著步子,想喊救命,嗓子卻啞得痛。
忽然,那人策馬行來,片刻之間就來到我麵前。
眼睛越來越模糊,恍惚中,那人長臂一撈,勾我的腰,輕鬆地將我撈到馬背上,擁著我。
無須再跑,我覺得口舒服了一些,暈眩卻越來越厲害。
抱著我的男子湊在我側頸,吻著我的秀發、耳垂與臉頰,鼻息炙熱,極盡溫存。
這人太過放肆,我想喝令他休要輕薄,想推開他下馬,可是手足酸得一點氣力都無。
須臾,黑暗襲來,我再無知覺。
醒來後,崩潰地發現,我竟然在金營,屋中的侍竟然是深紅與淺碧。
心,迅速下墜,墜到無底深淵。
為什麽會在金營?為什麽會被金人捉回來?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深紅笑逐開地說道:“帝姬醒來了,太好了。”扶我坐起來,“淺碧,快去稟報元帥。”
淺碧笑瞇瞇地出帳,自是稟報去了。
深紅毫沒有察覺我眼中的厭惡,“帝姬睡了一個時辰呢,覺好多了吧,頭還暈嗎?”
我睡了一個時辰?
想起來了,霜兒引開金人,我從另一個方向逃跑,疲於奔命,累得頭暈目眩,後來,遇見一人一馬……那一人一馬,是誰?
我還想起,那人將我抱到馬上,抱著我,吻著我……天啊,膽敢對我如此的,隻有一人。
完宗旺!
口像被鐵錘重擊,我不過氣,暈眩再次襲來。
“帝姬,怎麽了?何不適?”深紅擔憂地扶著我,“臉都白了,帝姬,是否了?”
“你先出去。”我有氣無力地說道,剛剛覺得恢複了些氣力,又被完宗旺嚇得失魂。
“帝姬,喝點熱茶吧。”很快的,深紅端來一杯熱茶,遞到我邊。
想來奉了完宗旺的命令,不得離開我半步,這才寸步不離地守著我。
口幹得很,我猶豫須臾,張口喝了半杯。
深紅又聒噪起來,“帝姬真是好福氣,是我們元帥親自救帝姬回來的呢。元帥抱著帝姬回來的時候,奴婢嚇了一大跳,那臉蛋白得嚇人,不過帝姬比之前更了呢。”
貌是父皇與母妃賦予的,見過我的人都會讚我蕙質蘭心、瓊姿玉骨,可是,因了一雙碧眸,母妃說這雙碧眸長得並不好,還有人說這雙碧眸會害死自己,更會害死旁的人。
那些醫卜星相,我從來不信,那些預言的話,我也從不理會。
“帝姬了吧,吃點粥,可好?”
“帝姬無須擔心,午後再歇一兩個時辰,就會大好的。”
“帝姬……”
“閉。”我惱怒地叱道,“出去!”
“退下吧。”一道沉得令人驚怕的聲音,陡然傳來。
驀然抬眸,我見那個帶給我噩夢、令我魂飛魄散的禽,心加劇,渾冰涼。
深紅躬退出,完宗旺緩步行來,烏皮靴踏出重重的靴聲。
他坐在我床沿,目不轉睛地凝視我。
我亦看著他,他沒有什麽變化,金人發飾,甲胄在,神冷沉,目銳利,似能穿人心;角微抿,麵平靜得詭異。
須臾,我低眉垂眸,腦中轉過數念。
他不會放過我!
他捉我回來,隻是為了滿足他的!
他會像上一次那樣禽不如地淩辱我!
我該怎麽辦?父皇,六哥,石頭哥哥,我該怎麽辦?再次任他淩辱嗎?這就是我的劫數嗎?
為什麽?為什麽……
父皇,你說要懂得忍,忍得一時風平浪靜,忍得保全自,現在,我是否要忍?忍著對他的驚懼,忍著對他的恨意,忍著所有的緒,不讓他輕易地猜中我的心思?
“許久不見,湮兒長胖了些。”完宗旺低聲道,輕輕眨眸,眉梢飛落一抹淡笑。
“湮兒,有沒有想過我?”見我沒有回答,他再次笑問。
“想過……念叨著你的人頭。”我忽然抬眸瞪他,恨意橫眸。
“雖是如此,你總算想過我。”
今日的他,很不一樣,那淡笑讓他冷的麵容看起來很怪異。
其實,他的臉孔不適合笑,一笑,就讓人覺得骨悚然,要多別扭有多別扭。
冷,冷酷,才是他的本。
以前,他都自稱“本帥”,今日,為何自稱“我”?
他緩緩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你恨我,此次接過回來,就是想讓你對我的‘恨’,消失。”
我迅速地手,“假若元帥想讓我不恨你,你願意照我的意思做嗎?”
他又是一笑,“說說看。”
我道:“放我回去,金兵北撤,我就不會再恨你。”
完宗旺低笑,“湮兒,時隔不到一年,你長進不。”
我期待著他的回答,但是他堅冰冷的鐵甲讓我明白,他是滿殺戮、滿手腥的金國悍將,又怎會輕易答應我?
他徐徐道:“我是東路軍元帥,西路軍元帥是宗瀚,家國軍政大事,並非我一人說了算。”
“那就是沒得談了?”我冷笑。
“有得談,現下我有要事在,晚些時候我們再談。”他的聲音越發低沉,“不過我善意地提醒你,人與男人議談時,最好的武就是貌與,而你,似乎還不懂得加以利用。”
我惱怒,正待發作,他卻已起,邁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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