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福怎麽了?怎麽變這樣?連我也不認得了嗎?
我驚恐、無措地看向完宗旺,他走過來,輕拍我的肩安我,“慢慢來,你說一些你們以前的事,也許就好了。”
我拍著樂福的臉,說著宮中舊事,好一會,的眼珠子才微微了下。
漆黑的眸子本是靈如珠,如今卻是毫無生氣,就像兩口枯井。
樂福的目終於轉向我,散的目慢慢凝聚在一,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抱住我,“皇姐……”
“嗚嗚”地哭著,哭得肝腸寸斷,哭得驚天地。
完宗旺向我擺手勢,然後走出去。
想當初,我在舉目無親的金營,乍然見到六哥,也是這般哭得天昏地暗。
我同,心痛如絞,本想安,想不到自己也哭了。
相擁而泣良久,我為拭淚,慢慢平靜下來。
樂福瘦如骨柴,臉白得嚇人,角有風幹的漬,手臂上有多淤青,應該是被完宗瀚毒打留下的。眼見如此,我又心痛又憐惜,握拳頭。
金人都是禽不如的惡魔,手無縛之力的弱子也下得了手,完宗旺打傷我的,完宗瀚對樂福拳打腳踢,令人發指。
“皇姐,你怎麽也在金營?我聽說你離京南下……”
“此事一言難盡,如今,我們都是金帥的人。”
“皇姐,我好怕……我不想活了,可是金賊不讓我死,我死不了……”樂福痛泣道。
“死,其實並不難,最難的是活下去。”我低聲道,以鼓勵的口吻勸,“樂福,聽我說,我們都被金人擄來,淪為階下囚,淪為金人泄的人。事已至此,沒得選擇,我們不能死,反而要為自己好好籌謀,把金人伺候得舒舒服服,教他們離不開我們,就像妲己、褒姒、楊貴妃那樣,迷他們。”
“啊?迷們?”震驚得眼睫一,接著蹙眉道,“可是金人不一樣,是禽,本不像我宋男子……”
我著的臉,低聲音以防屋外的金兵聽到,“完宗瀚也是男人,隻要你膽大心細,學著父皇和大皇兄那些妖的嬪妃狐的樣子,掌握火候,就能抓住他的心。一旦抓住他們的心,我們就可以做很多事,在他們允許的範圍為所為,甚至有朝一日,我們可以複仇。”
質疑地問:“真的可以麽?”
我道:“總比你現在癡癡呆呆的強,你這樣就能避開完宗瀚的淩辱嗎?還不是任他宰割?”
樂福有點了悟,眸子恢複了些許靈氣。
我繼續勸道:“樂福,到了這個境地,我們再也不是金枝玉葉的帝姬,而是最卑賤的亡國奴,我們就當自己是最無恥最卑賤的風塵子,隻要把他們伺候好了,我們就能得到想要的東西。反正已經是金帥的人了,多一次一次,有何區別?”
麵怔忪,似乎想通了一切,又好像沒有明白。
“皇姐,你對完宗旺……”良久,湊在我耳邊問道。
“我要迷他,讓他喜歡我,然後,我要他萬劫不複。”
我要完宗旺萬劫不複。
先前,我並沒有這麽想過,隻想著重新得到他的寵,借此可以對父皇多一點照拂。
樂福頷首,眸微凝,“還是皇姐聰明,好,我也要讓完宗瀚萬劫不複。”
說這話的時候,我發現再不是方才那個心如死灰的亡國奴,而是人的樂福帝姬。
忽然,樂福想起什麽,在我耳畔低聲道:“皇姐,你知道嗎?六皇兄在河北積極部署呢。”
六皇兄?
我被這句話震得呆呆的,一瞬間竟反應不過來。
六皇兄就是六哥?
說什麽?六哥在河北?六哥還沒死?
“六皇兄河北相州開設元帥府,招兵買馬,擴充軍隊,葉梓翔親自布防,斷金人退路,說不定能救出我們。”樂福激地手舞足蹈。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這個消息太讓人震驚。
“去歲十二月,我無意中聽大皇兄和皇嫂說的。”
樂福擇要道來,六皇兄北上金營議和,行至磁州時遇上磁州守臣王澤,王澤勸他不要前往金營,因為七皇兄趙穎至今被金人扣押不還。再者,金兵勢如破竹,再次兵臨城下易如反掌,何須與我宋議和?議和隻不過是六哥前往金營罷了,假若六哥前往,便是落虎口再難回來。
於此,六哥聽從王澤的諫言,留在磁州。
想不到,金帥完宗旺要定了六哥的人頭,派騎追殺六哥。逃亡途中,六哥遇到相州知州嚴竣,原來,王澤早已飛鴿傳書嚴竣領兵前來相救,六哥這才逃過金兵追殺,在相州安頓下來。
十二月中旬,汴京勢危,趙恒得知六哥在河北相州,數位文武守臣頗為擁戴,便派死士攜詔前往相州親手給六哥。詔封於蠟丸之,拜六哥為河北兵馬大元帥,拜葉梓翔為中山府元帥,王澤與嚴竣為副元帥,命他們盡快率勤王之師回京敵。
原來,趙恒早就知道六哥的行蹤,卻騙我說不知道,將我送給金帥。他第一次被金人囚的時候,也不肯告訴我真相,故意瞞我,他為什麽這麽做?擔心我傳遞消息給六哥嗎?從而完宗旺欠他的人就沒了?
真相竟是這樣的。
心口冰涼。
後來,金兵查探到六哥的行蹤,完磐為所傷,養傷三日即領兵追擊六哥。樂福聽父皇說,六哥中箭,所幸偏離了心口,李容疏醫高明,救了六哥一命。而金人都以為,六哥已被完磐一箭死。
想不到妙手神李容疏早已離京,追隨六哥而去。
我不明白的是,六哥與葉梓翔為何不立即揮軍南下與金兵力拚?是兵馬糧草不足嗎?還是基於金兵士氣如虹不宜拚?或是他們製定了更好的退敵戰略?如今,他們在哪裏?兵馬又在何?金兵是否探知他們的行蹤?
我不得而知。
六哥沒有死,我狂喜,卻必須克製著心瀾湧,否則被完宗旺瞧出心思就大大不妙了。
再三叮囑樂福想開點,不要激怒完宗瀚,好好保護自己,然後,我懷著喜悅的心回劉家寺營寨。完宗旺瞧著我的歡,以為我是因為與最親厚的妹妹相見而開心。
那次酒宴,我與完磐見過一麵,此後在營寨見過三次,不過都是遠遠的一瞥。
我不見他是喜是悲,他也看不見我的表,我隻認得那是他的影,眾多金兵中,他的影蕭疏孤,在料峭的春風中化一道冰冷的剪影,那時那刻,我的心中悲酸彌漫。
這日,深紅和淺碧陪著我在營寨隨溜達。
金兵淩辱宋的景,可見,猥得不堪目,或是淒慘得令人不忍再看。
在這些或抗命不從或曲意承歡的宋中,有我的姐妹、親人,也有文武大臣的貴,更有秦樓楚館的倡優。昔日親人在這般不堪的境地裏相見,淒楚在目,痛苦在睫,悲痛無奈不能言。
越看越是心沉重。
我宋太祖英明神武,終結了前朝留下來的割據世,太祖與太宗兩朝擄掠異國宮眷至汴京,任意淩辱他國國主,人妻;想不到,太祖與太宗的後輩,昏庸無能至此,不僅斷送了大宋皇朝,甚至無法保護妻親人,任們被金人辱。
天下之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曆史循環皆是如此。
大宋趙氏的輝煌與慘敗也會被後人載史冊,讓後人說三道四:人妻,其後人、妻也必定被人辱。
忽然,不遠奔來一個宋,上僅著翠綠抹,下著,倉惶地朝我這裏奔來。
這宋發髻淩,神驚懼,潔白的上有多瘀傷,令人心生惻。
眼見宋直直地衝過來,深紅連忙拉我閃到一側,“帝姬當心。”
兩名金兵追上來,兇惡地嚷著,揚言要打死。
宋散的頭發遮住容,不過依稀可見已被打得鼻青臉腫,就在我麵前,轉麵對金兵,握銀簪對著自己的脖子,涕淚縱橫,淒厲地道:“不要過來!”
金兵兇相畢,慢步上前想要奪下宋手中的銀簪。
宋步步後退,懼怕得渾抖,絕之下,銀簪刺咽。
金兵搶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扣住的手,奪下銀簪,一個掌摑下去,打得宋跌倒在地,角流。
金兵咒罵不止,宋吐出一口鮮,中有兩顆牙。
下一刻,金兵拽起宋,又要再打。
我認出來了,這宋是父皇最年輕的妃子,雲妃,僅比我年長六歲。
“住手!”我忍無可忍地喝道,深紅為我翻譯。
“這宋妞更漂亮,兄弟,上!”
淺碧為我翻譯,我看見金兵目,朝我走來。
深紅和淺碧立即擋在我前,揚聲喝道:“滾開!也不睜大眼睛瞧瞧我們是誰。”
金兵哈哈大笑,“你是伺候大爺我的人。”
說著,他們分別手向深紅和淺碧的臉。
深紅立即拉著我後退,淺碧又驚又氣,步步後退,怒道:“我是元帥的侍,你再上前,我讓元帥治你的罪。”
兩個金兵對一眼,猶疑著問道:“你是元帥的侍?那呢?”
淺碧照直說了一遍,金兵問的是我。
“是元帥的人。”一道沉朗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深紅、淺碧和兩名金兵轉過頭,我不敢轉頭,因為,說這話的人是完磐。
金兵有所收斂,嚴肅道:“大皇子。”
完磐又道:“元帥的人,你們也敢?以下犯上是不是?”
“屬下不敢。”
“滾!”完磐怒道。
兩名金兵立即轉離去,也不管雲妃死活了。
深紅道:“奴婢見過大皇子,謝大皇子解圍。”
淺碧拉拉我的袖子,也屈行禮。
是元帥的人。
在他的心目中,我的份無法改變,他也無力改變,於是,承認也罷。
既然無法改變,我又糾結什麽呢?又傷心什麽呢?
我抬眸看向他,然一笑,“許久不見大皇子,大皇子一切安好?”
完磐一愣,目變幻不定,不信,傷痛,,苦,最後歸於平靜。
他淡淡一笑,那笑意並未抵達俊俏的眉眼,“謝帝姬關心,我很好。”
“深紅,淺碧,日後出來走,帶上兩名侍衛。”他吩咐道,眸冷寂。
“是,奴婢會保護帝姬。”淺碧應道。
“春寒料峭,帝姬還是早些回去,仔細著涼。”完磐笑得無懈可擊,疏離,冷淡。
“謝大皇子掛心,大皇子這麽一說,我倒真覺得有點冷了,先行一步。”
臉上的微笑,凝固如僵。
轉,邁步,步履輕緩,保持著慣常的優雅與從容。
我眨眸,淚花飛落。
與完磐偶遇一事,深紅和淺碧必定會向完宗旺稟報,不過我並不擔心。
當夜,完宗旺並沒有提起這事,與平常一樣待我。
他讓我閉上眼睛,說要給我一個驚喜,我狐疑著閉眼,覺他好像在我的腳踝戴上什麽。
過了片刻,我睜眼看見腳上戴著鎏金桃花紋腳環,驚喜萬分。
“元帥還保留著腳環?”昔日喜歡的飾失而複得,我自然要表現得驚喜。
“這腳環和你腳踝上的桃花烙印很相配。”他撥弄著環上的鈴鐺,叮叮的脆響輕靈悅耳。
腳環本是一對,其中一隻,完磐要去了,另一隻……
第一次在金營的時候,我竟然不知道他拿走了腳環,回宮後才發現腳上的腳環不翼而飛。
這是天意麽?本屬於我的一對腳環,這對叔侄一人一隻,冥冥之中,上蒼安排我要夾在這對叔侄中間不得安生嗎?
上蒼何其殘忍!
這隻鎏金腳環澤閃亮,金流轉,看來他並非棄之一旁,而是時常把玩才保有這亮。
他為什麽還給我?有什麽企圖?
轉念至此,我輕吻著完宗旺,勾挑著他,他立即反客為主,激烈而迷醉,混在口脂中的藥慢慢滲彼此口中,滲四肢百骸,滲軀殼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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