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蕪在輸了大半天后功退燒了，回了公寓。

賀妄照舊將打橫抱起放到了邁赫后座，司機從后視鏡看到了他們那黏糊的勁兒，立馬把隔板升上去了。

男人剛才被周時嶼和溫如琢用眼神嘲笑了一番后臉沉地把人趕走了，現在冷靜下來后打開他們三人的群聊，發了一段語音警告兩人。

“要是敢說出去你們就死定了。”

他剛一放下手機，沈清蕪就沒忍住淺笑出聲，“你在他們面前是怎麼說的？”

賀妄輕咳了一聲，含糊其辭，“也沒說什麼。”

睨他一眼，“你不說我也能大概猜到，是不是……”

賀妄倏地勾過了的脖頸，一只手捂住了的，兩人的距離陡然間拉近，能清楚地看到彼此眼中自己的倒影。

他漆黑深邃的眸攫取住，一瞬也不眨。

兩人就保持這樣的姿勢兩秒，沈清蕪聽到了他低沉的嗓音，“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他松開了手，神未變，“怎麼忽然問這個？”

男人間溢出了一聲輕笑，“我只是忽然想到，如果我有名分了，剛才就能直接親你，堵住你的話了。”

沈清蕪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之前都親過了，現在才想起來問關系。”

賀妄輕挑了一下眉，“之前事從權急，現在冷靜下來當然要捋清楚了。”

沒著急回答，故意又把問題拋向他，“你覺得呢？”

“這得看你，我都聽你的。”他輕輕了的指尖，“男朋友也好，床伴、人也罷，都行。”

賀妄低下了頭，兩人呼吸吐出來的氣息纏在了一起，像是氤氳出了無形的旖旎花朵，“或者，未婚夫也行。”

沈清蕪纖麗的眼眸輕瞇，“你還會想的。”

“還不許我想了？”他不敢把得太急了，只能以退為進，溫水煮青蛙，“沈老師可以慢慢想，給我一個什麼名分才好。”

從前他覺得如果要用一個來形容沈清蕪那必然是雪狐，清冷又矜驕，還有些小個，但現在他覺得的骨子里更像是一只小蝸牛，封閉了心，不輕易讓人接近，要哄很久才會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出角來。

所以他得萬分謹慎，怕一個不注意，又把小角給嚇回去了。

最重要的是，兩人現在親也親了，沈清蕪都說想他了，名分都是遲早的事。

邁赫在樓下停車，賀妄作自然且練地手去抱沈清蕪，被后者躲了過去，“我自己能走。”

還抱上癮了。

兩人到了沈清蕪的公寓，隔壁賀妄的房子有段時間沒住人了，肯定避免布料落灰。

其實賀妄原本也能家政來打掃一下房間的，但他沒有，沈清蕪不知是沒想到還是別的，也沒提。

男人去房間逛了逛，三個房間，一個是臥室，一個書房，一個調香室。

很好。

他角不自地上揚，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客廳，打量了一下小沙發，他一米九的大高個躺上去肯定會很局促，沈清蕪應該不至于這麼狠心。

沈清蕪不知道他此刻的想法，發高燒時出了一汗，現在退燒后覺得渾不太舒服，就拿了浴袍進浴室洗澡去了。

賀妄在書房逛了逛，想到了那本《吉檀迦利》，就抬手從書架了出來。

兩張對折起來的紙從書里掉出來，飄落在地上。

不知怎的，男人的眼皮忽然跳了兩下，腔里涌起了一沉悶的郁氣。

他俯把那兩張紙撿起來，展開，看清了上面的字。

【祁遇，當你看到這張紙的時候我大概率不在了，我太累了。穗安就拜托你照顧了。如果有一天也……我希我們能葬在一起。

我銀行卡的碼是我的生日，錢留一半給穗安，一半的一半給小陶，剩下的拜托你幫我捐了。

我收藏的香水左邊的都送給小陶，右邊的可以和我的骨灰一起下葬。

不要告訴賀妄，如果沒有瞞住，就拜托你把另一張紙給他。】

紙是普通的a4紙，上面的字跡不如平時的那麼清雋有力，能看出來寫下這些話的時候手是在抖的。

男人住紙張一角的指尖因為過于用力而發白，心臟傳來一陣洶涌的、無法遏制的疼痛。

他沖出去，翻找著沈清蕪昨晚背出去的那個包。

里面有一大瓶安眠藥。

賀妄咬了牙關，嘗到了間的腥甜。

他沒猜錯，沈清蕪是真的想要去死。

賀妄不敢想象在深夜凌晨，沈清蕪是因為什麼事驚醒，或者是一直沒能睡，回自己悲愴又凄苦的一生，找不到丁點兒還要繼續活下去的希，于是抖著手寫下這封書，決絕地走出了家門。

自殺前甚至還在為別人考慮，不在家里自殺，怕同小區的人擔驚怕；也不是跳樓跳橋，怕嚇到人，或者有人來救時傷。

所以選了一個偏遠的、早就廢棄的公園，準備在長椅上吞下安眠藥，悄無聲息地死去。

在那幾個小時，沈清蕪甚至還在和另一個自己斗爭，還想要和自殺的拼一拼。

如果他沒有找到，有可能在某一瞬，那自殺的想法占據了上風，吞下安眠藥后心臟漸漸停止跳，最終為一冰冷的尸。

沈清蕪坐在長椅上的那幾個小時會在想什麼呢？有沒有不斷回想曾經為數不多的幸福時刻來不斷激發自己產生求生意志？

有沒有在心里求救似的了他的名字？

賀妄的手止不住地抖起來，看起了第二張紙。

上面只有短短的三句話。

【賀妄，不要難過，好好生活，希你能遇到一個更好的人。

對不起。

年夜的煙花很好看。】

男人自似的把這三句話翻來覆去地看了數遍，左膛深傳來的尖銳疼痛已經到了無法忽視的地步。

浴室傳來靜，賀妄把紙隨手扔在了桌上。

沈清蕪打開門出來，發現男人正站在那里，用晦暗不明的目盯著。

這個眼神是無法用語言來準確描述的復雜，好像是海面暴風雨來臨前的夜晚，覆蓋著一層厚厚的黑云，將千萬縷的緒都包裹其中，讓人看不徹。

唯一能到的，就是濃烈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