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的天幕中堆積著烏云，綿的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起來，滴滴答答地落在明玻璃車窗上，凝一個縱橫錯的水路緩緩向下。

雨水拍打車窗和汽車引擎細微的轟鳴聲為了車間里為數不多的聲音，沈清蕪和賀母兩人坐在后座，誰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微妙。

忽然，一道突兀的手機鈴聲打破了沉寂的空氣。

沈清蕪將低頭看著手機上的來電，果然是賀妄打來的。

猶豫了兩秒還是接通了，正要開口跟他說自己在他母親的車上，但對面的男人已經先一步說話了。

“寶寶，你回家了嗎？過幾天就到你經期了，今晚回去記得熱水泡腳，別著涼了，小心又肚子痛。”

賀妄低沉輕的嗓音在安靜的環境下顯得格外清晰，沈清蕪都不用抬頭去看賀母的眼神，就知道一定是聽到了。

輕咳一聲，“我在賀太太的車上。”

“嗯？”賀妄驚詫了一瞬，又恢復如常，“哦。你吃晚飯了嗎？”

沈清蕪簡直搞不懂男人的腦回路，原以為都這樣說了，他應該會收斂一些，沒想到依舊還是想說什麼說什麼。

在家長面前黏黏糊糊，總讓有些不自在，“嗯，吃了。”

“這麼晚了，回去就別熬夜工作了，早點睡覺。”

賀母靜靜地聽著他們一問一答，心里冷笑。

養了兒子二十多年，怎麼不知道那個小混球原來是那麼懂事的一個人？

噓寒問暖不說，甚至還能細心地記住孩的經期。

難不平時和嗆聲，天天氣的賀妄和現在正在給沈清蕪打電話的不是同一個？

想到賀母還在旁邊，沈清蕪終究沒跟賀妄聊多久，說了幾句話后匆匆掛掉了電話。

很快，車停在了家樓下，司機下車幫打開車這一側的車門。

沈清蕪撐著傘下了車，轉對賀母微微頷首，“今天多謝您了。”

“不客氣。”賀母了鬢發，又倏地開口，“下個禮拜六是賀妄爺爺的生日。”

沈清蕪了然，“好的，我會給賀老爺子備一份壽禮的。”

“誰問你要禮了？”賀母蹙眉轉頭看向，“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和賀妄一起來。”

沈清蕪回去后洗漱好，躺在床上又給賀妄打過去了一通視頻，他這次是在外省出差，總共出差三天，明天早就能回來了。

但即便如此，他還是堅持每晚都要和視頻，還說什麼只有每晚睡前聽過了的聲音，才能更好眠。

視頻剛撥出去幾秒鐘就接通了，賀妄那張極攻擊的臉放大在屏幕上，深邃立的眉眼間有細碎笑意，足以見得心不錯，“主給我打電話，想我了？”

沈清蕪啞然失笑，“不是你要求的嗎？”

賀妄語氣哀怨，“乖乖，你都不知道哄哄我，順著我的話說。”

被磨得沒法，只能改口，“行，想你。”

男人的緒眼可見地愉悅起來，“我也想你。”

沈清蕪這才把宴會上發生的曲、以及賀母主送回家的事簡了一番，說給賀妄聽了。

他語氣如常，安道，“沒事，那場宴會上沒什麼人不能打的。”

賀妄還有些唏噓，“這幾年母親脾氣越來越好了，竟然只打了兩掌。”

沈清蕪表微妙。

他輕笑一聲，“我要說我是我們家脾氣最好的人，你信不信？”

似笑非笑，“你看我像是傻子嗎？”

就他一個能把雪茄懟人上，二話不說就擼起袖子揍人的人，還是家里脾氣最好的？

賀母雖然也是極上位者強大氣場的人，但只要不怒也還優雅溫和的，怎麼看都是一個學過正經禮儀的貴婦。

賀妄聽完對賀母的評價，低低笑了一聲，“年輕的時候不這樣，脾氣比我更，我爸脾氣也暴，他們天天吵，家里的古董經常碎，屬于歡喜冤家類型的。后來……”

他頓在這里，沒繼續說下去。

沈清蕪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賀妄父親為國捐軀的事，心沉重了幾分。

賀妄開啟了新話題，緩和了氣氛，“你說母親讓你去參加爺爺的壽宴？”

點頭，“嗯。”

他嗓音沉沉，“那你想去嗎？不用想著為我考慮，你要是不想去，母親那邊我去說。”

“你別去說。”沈清蕪說，“我去。”

知道賀妄是擔心和賀母之間曾經經歷過不太愉快的事有些尷尬，但的確是想要去參加壽宴。

一來賀母是賀妄的最親的家人，沈清蕪不愿看到他夾在中間為難。

二來其實對賀母沒什麼負面的緒，說到底在此之前們兩人的接并不多。

第一次是賀母讓離開賀妄，那時候的求之不得，第二次是賀母送走被賀妄的，對心懷激，第三次是賀母以是雙相患者為理由讓做出選擇，也完全能夠理解賀母。

父母之子，則為之計深遠。

曾經設想過，如果是賀母，會同意自己的孩子和一個神疾病患者在一起嗎？沒想出答案，或許只有真正面臨那種景，才能做出選擇。

“賀老爺子生日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沈清蕪罕見地有些憂愁，“我還沒準備禮。”

“不用準備禮，你能娶爺爺就已經很高興了。”賀妄語氣里帶著調侃，“他早盼著我能找個朋友。”

搖搖頭，“總不能空手去。”

“想送禮也行啊，改天帶你去帝景華庭，到我的收藏間里隨便挑一件，說是你買的。”

沈清蕪睨他一眼，“那也太不誠心了。”

而且，他收藏間里的東西都是千萬級別的，是一個年薪幾百萬的人能買得起的嗎？

“果然還是我們沈大總監的要求高。”賀妄又出主意，“老爺子平時也喜歡下棋，練國畫，買一套筆墨紙硯，或者買一幅書畫大家的作品送給他就行。”

沈清蕪覺得這個靠譜一點，“好。”

男人用深幽的眸凝視著，“其他問題解決了，我們是不是該進正題了？”

沈清蕪抬眸，“還有正題？是什麼？”

“當然了。”賀妄角上揚，湊到屏幕前親了一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