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跟單瓷吃完飯回來,九點一刻,洗了澡敷了黑麵早早睡。睡眠不好,做了兩次昏昏沉沉的夢,都是驚醒的。醒來時頭上都是汗,心口也很空。
兩次夢,都是沈梓欣,在雨裏哭訴。張跪地說什麽,林言夢裏聽不到。淩晨三點多醒了,再也睡不著,眼睜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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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魚肚白的兩個小時,林言想了很多。
一分一秒的熬到窗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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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看過一本書上說,在時間裏熬著,一不小心就跌進萬丈深淵。把心慢慢熬,熬,過去了,前程萬裏。
不想在時間裏熬,被困著走不出去。
需要,照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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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六點起床做了飯,生煎和牛。吃過早餐把房間整理下,客廳收拾幹淨,住進來沒買多東西,這樣省錢,也不需要將來走的時候帶不走再扔掉。
經曆過的,一次就夠了。
八點林言回了公司,養手傷,一個多月沒來上班。大家跟林言關係不錯,見了問關心幾句,林言把路上買的幹果零食分給大家吃。
跟同事聊完,林言就去了主管辦公室,把辭層遞了。主管很詫異,林言要辭職很突然,之前也沒打招呼,臨時走人不合公司規矩,沒同意,字就沒簽。
林言沒說什麽,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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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直接打給宋葉城:“宋總,在公司嗎?”
聽到是宋總,不是葉城哥,宋葉城愣下,而後笑說:“聽著怎麽生疏了,怎麽了?”
林言:“我打算辭職了。離職信我寫好了,放在我辦公桌上。就是給你說聲。”
宋葉城那頭稍沉默,知道家裏出的事,他也心疼林言,緩著語氣說:“言言,堅強一些,你年紀還太小,學著往前走。這樣,你想散心的話我給你批假,半年一年都行,歡迎你隨時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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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意已決,笑:“謝謝葉城哥。不了。”
宋葉城沉默幾秒:“打算去哪兒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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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沒想好,我會往攝影這塊兒走,順便出去走一走,看看世界。你說的對,我想嚐試一下,趁著還年輕經得起失敗這樣將來老了也不留憾。葉城哥,謝謝你一直的照顧。”
“應該的。”
宋葉城慨:“你爸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不是他,我現在就不能好好坐這兒,估計還在哪個裝箱桶埋著呢。以後有什麽困難需要,盡管給我打電話。”
林言點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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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宋葉城問:“還回來嗎?”
他知道林言要拍攝影的話,就要離開這兒。
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來。
林言想想,說:“兩三年吧。”
也許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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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了資料,夫妻之間因不和分居滿兩年的,就可以通過法院申訴離婚。
不管對方同不同意。
和單譯,至目前來看,是走不下去的。
雙方痛苦,不如幹脆利落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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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解決完,林言給蕭晗打電話,問害沈梓欣的人抓到沒有。已經三天了,這頭還是沒有收到警方的消息,說明案子還沒破。
蕭晗心裏留底,隻安:“兇手做了傷天害理的事,他就不會逍遙法外,我總會抓到他,言言,你要相信我們警察的辦案能力。”
林言說:“哥,晚上有時間嗎?見個麵吧。”
走之前,他是唯一想要好好告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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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蕭晗忙,他手頭兩起案子都沒破,一個是沈梓欣案,還有一個公園無頭碎案。他這兩日忙的夜裏都沒怎麽睡,眼睛都熬紅。
可刑警工作就這樣,出了案子,就要沒日沒夜忙,不破案誰都心踏實不下來。
林言也想到這點,改口說:“我去找你,就在你警隊外麵,不占用你多長時間。我就是想跟你說一些話。”
蕭晗應下,聲:“下午三點吧,那會兒我有些空。來了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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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掛了電話就離開公司,去商場給蕭晗買了很多服,上子都有。他胃不好,林言又挑了幾盒養胃茶,平時沒事兒泡水喝。
蕭晗節約慣了,不太為自己舍得花錢,一連到頭服就那麽幾件,不買新的。但他對林言舍得買東西,貴的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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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心意,就當林言還了。
走前會寄給蕭晗,當麵給他未必接。
走了,蕭晗才能把心思從上轉移,能看的到他旁邊還有別人,才能注意梁景暮對他的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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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林言約了梁景暮,一見麵梁景暮就給了林言大大的擁抱,悶的林言不過氣。
梁景暮著林言腰嘟,“言言,你長點好不好啊,你這樣瘦下去我好心疼。不行,也要著你多吃飯才行。”
林言逗笑了,拍拍後背,“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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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著梁景暮手坐位置上,服務員菜還沒送上來,林言從包裏拿了一個紅手鏈繩,上麵係有三個紅鈴鐺,一聲音清脆作響。
林言戴在梁景暮手腕上。
戴好,林言輕笑:“還是配你的手好看。”
梁景暮了手腕,奇怪問:“怎麽送我這個呀?從哪兒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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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從哪兒買的,這是蕭晗小時候戴在右手手上的。他戴了十年,後來送給林言。不過林言沒有戴過。
這是幸運守護繩。
暮暮,願你再堅持一些時間,別放棄蕭晗。在他上你之前,希你別停止他。
他太孤獨,一個人這麽多年,不容易。
這些話,林言沒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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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林言才說:“暮暮,我辭職了,旅遊去,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不要想我啊。”
手臂擁抱,“想你了我會給你打電話。”
梁景暮驚訝瞪眼,“怎麽這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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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沒說。
抬起梁景暮手腕,看著三個鈴鐺,衷心祝福:“暮暮,蕭晗對你是不一樣的。你要相信自己魅力,也不要太快放棄他。祝你們幸福,可以的話,希在我回來的時候我要升級大姨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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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暮說的臉一紅,“沒影子事。”
可心狠狠一悸。
給蕭晗生孩子,那個男人願意,也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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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三點,林言準時到了。
看到穿著便服的蕭晗出來,林言對著蕭晗笑一下,迎幾步:“哥。”
“來了。”蕭晗眼中心疼,“又瘦了,也不好好吃飯,被一陣風就給吹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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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誇張。”林言接話。
知道大家心裏都藏著痛,表麵上誰也不會表現出來,林言指馬路對麵的咖啡廳,征詢說:“我請你喝杯咖啡,提提神。會耽誤你時間嗎?”
蕭晗:“沒事,耽誤不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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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坐在咖啡館,午後的過幹淨的玻璃照進來。林言臉上恬靜輕淡,仿佛最近的事都沒有影響到。
蕭晗想起單譯的事,麵上淡笑著:“你報的警把單譯送進去拘留一星期的?你知不知道,我們組那幾個人閑著還聊你跟單譯。”
林言好奇抬頭問:“怎麽議論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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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著,搖搖頭,笑著道:“都是一群不了解況的人,瞎說的。”
林言:“沒事,我可以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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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端著咖啡杯的手指握了握,他道:“說你心狠的,沒有人味兒。怪作。”
單譯被拘留的事外麵人不知道,可他們警局裏的人知道。單譯以前是市局王牌特警隊長,沒見過麵也都聽說過這個人名字,他能力強頭腦清醒,立過不頭功。
刑警隊的崇拜不說有,也算很佩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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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麽一個雷厲風行,強勢冷的厲害人居然為了留住老婆,找人弄了一張假離婚證給媳婦兒,結果被媳婦兒舉報了。
隔誰聽都替單譯惋惜,覺得男方深,相比之下,方就顯得不厚道,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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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認真聽著,沒說什麽。
不覺得聽到別人說不好,覺得心裏委屈,憤怒,難堪。隻覺得無人理解。
孤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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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說:“我今天來,是跟你告別的。我想離開一段時間,哥,兇手抓到那天,記得打電話給我,通知我一聲。”
蕭晗一愣,詫異問:“你要走了?”
“嗯。”林言說:“換個環境,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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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沉默好半天,他著林言,現在瘦的不像樣子,最近發生這麽多事,的確也是承的太多心裏抑太重。
林言才二十二歲。
一個二十二歲的孩,真的是太年輕了,不該經曆這麽多沉痛的事,也不一能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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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理解,無論林言做什麽他都支持。
隻要喜歡,快樂,活得開心。
他沒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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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你跟單譯打算怎麽辦。”
單譯的名字讓林言心口悶疼了下,跟昨晚對單瓷說不的時候一樣,心裏微疼。跟單譯糾纏的那段時間,心過,喜歡過,可最後心涼到遷怒,已經分不清自己了。
糾糾纏纏,解不開,也饒不出。
對單譯,分辨不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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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喝一口咖啡,說:“他不願離婚,我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總之不會是我。我們之間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不對等,家庭,份,階層都是,懸殊很大,這種距離,本就是我無法融合越的。他優秀出,家庭背景又那麽好,他是活在上層社會的人,我不一樣。我是小家庭的人,就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不起眼的小市民,我哪裏配的起他。我跟他不是一個階層的人。彼此綁在一起,消耗的不是他就是我。兩個人在一起會痛苦。”
停頓了下,林言接著說:“再說我和他之間差距很大,我們的觀念,思維,思考問題角度和生活方式都有太大差別。一件小事,我們看法不同,會爭吵,爭執,婚姻終究維持不下去要破裂。他格優越強勢,要好好相,我就得小心翼翼,做一個聽話順的老婆。剛嫁給他那會兒,我討好他,生怕他不高興,怕他冷落我,那樣,我會很委屈。我爸死後,我被我媽製了這麽多年,我很累。我跟單譯的婚姻,我也很累,甚至都看不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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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看著蕭晗,說:“在單譯麵前,我從來就沒有過好形象。反正是不好,還不如我差到底子裏去,我差的不能最差,他就厭惡了。我們兩個,他是不會低頭的人,我也不想再委屈自己。這次拘留,他必定恨我,不離婚的話,接下來肯定是一番折磨,不是我折磨他,就是他折磨我。與其這樣,還不如我們分開。他還是他,我也是我。誰也不用改變遷就,我們各自活各自的,多好。”
蕭晗一直認真聽著,這是第一次林言跟說這麽多話,還是心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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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看著表好,說話也笑著。
可他知道,林言心裏,極難。
所謂的雲淡風輕不過是裝給人看的。哪有人會冷,看著親人慘死還不痛不的。能平靜說說笑笑的,都是沒有那種經曆的。
不曾經曆過,就不會理解,沒法同,林言心裏的那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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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晗想起一個故事,他說:“言言,我聽說過這麽一句話。如果一個人拋棄所有,放下一切追隨男人到對方的城市,的下場基本不會好。但是一個男人放棄他的一切,到方所在的城市跟生活在一起,多半結局幸福。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林言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喝著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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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譯,他不是那種會放下段的人。
林言,也不想委屈自己迎合。
那樣,痛苦,不快樂。
就各自安好,回到各自的位置。兩個階層兩個世界的人,圈子不同,不必再強融到一塊兒。強扭的瓜不甜,兩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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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言回去後,在車上收到一條蕭晗的信息。
蕭晗:去吧,願你一路平安,橋都堅固,隧道都明。
林言看著字,一瞬淚眼眶。
笑著帶淚回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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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尋找你,我搬進鳥的眼睛,經常盯著路過的風,卻忘了聽獵人的槍聲。
一人活得應該是自己而且幹淨。
林言當晚收拾完東西,臨走時,在微博上編輯發表了這麽兩句話。
然後,拉著行李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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