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振華的目變得深遠

“我親眼看到一向只會假笑的他、在面對你時總是會有發自心的笑。

也親眼看到他天不亮地不亮起床做早餐，其余的都是大鍋飯，只有你那份，是單獨另起小爐。

更親眼看到他為了你，跑去藏書閣取書，只因你想要。”

“你可能還不知道，在你15歲生日時，他隨手送給你那本書，在師門里不滿20歲，是不能的。”

那本書用的全是以毒攻毒的大劑量藥法，使用不當可能會出人命。

“那時候清儀然大怒，打了東恒整整30鞭子。

他背著你瞞下來這件事，還為你爭取到繼續看書的機會，至今上還有傷疤……”

陳善寧皺眉。

從來不知道這些事。

東恒總是溫溫潤潤的，對誰都關懷有加。

每次送給的東西，十分隨意，或者別人也有份。

但現在想來……

那時候師兄們總說飯菜一般，卻覺得格外味。

那時候師兄們的錦盒看起來和的一樣，但里面裝的東西好像不同。

其實，好多事全有跡可循……

孔振華說“你如今好歹找回了你的姐姐們，可清儀他一死，東恒他在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至親了……

你師父還說，陪東恒相親那麼久，沒有一人能得了他的眼。

唯有許媛外表有兩分像你，他才會答應去聽音樂劇，可沒想……哎……”

孔振華沉沉嘆氣“我和你師父有相同的擔憂。

東恒他可能要步你師父的路，孤苦一生，終不娶。

如果你真不喜歡宗厲，你這一生恐怕也遇不到再讓你心的人。”

“你就和東恒試試吧，哪怕是試試也好，萬一有可能呢？

哪怕沒有，至能陪他走過這段最傷心的歲月。

后續是搭伙過日子也好，分開也好，想必東恒他也會死心……”

陳善寧心格外沉重，耳邊不斷回著大師伯說的話。

這時、沉重的大門被

推開。

東恒高大的軀站在夕的余暉里。

他還是一如既往干干凈凈、像是落在這世間不染纖塵的王子。

有文藝青年的謙和沉靜，有中醫人士的傲骨沉穩，更有鄰家哥哥的溫如玉。

但那雙眼睛沒有之前的，始終籠罩著淡淡的灰霧。

他從外面走進來，“大師伯，你不要為難阿寧……”

“師哥！你這榆木腦子，忘記我在外面跟你說的話了麼！”

八師兄江隨從外面走進來。

比起東恒的穩重，江隨周是不世俗約定的瀟灑恣意。

其余師兄都在其他城市各自忙碌事業，江隨倒是一直留在師門，今朝有酒今朝醉。

剛才在外面，他對東恒說

“大師兄，其實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對小師妹的。”

“我們也覺得這世界上除了你，沒有誰能配得上我們小師妹。”

“你和小師妹沒有修正果，就是因為你太拘泥于條條框框，不肯主。”

“人生苦短，你勇敢一次、主一次不行嘛？”

東恒明明是答應了，但是進來后，看到陳善寧被大師伯迫，又改變主意……

他目落在陳善寧上“小師妹，你別聽大師伯胡說，我……”

陳善寧看到東恒脖頸上，的確有一道鞭痕，一直沒有消除。

以前問過，東恒只說是采藥時被掛的，也沒有多想。

可現在……

那是東恒第一次挨打，也是唯一一次。

陳善寧說“師哥，我們談談吧。”

東恒微微擰眉，片刻后看向江隨

“阿隨，你扶大師伯去休息。”

他陳善寧阿寧，所以

其他師弟們，也全是以“阿”字開頭。

所有的小心思，全掩藏于歲月。

江隨和孔振華連忙出去，將空間留給兩人。

東恒這兩天來向來晦暗的眸子，此刻騰起一抹張。

陳善寧開口“……”

可還沒說出話，東恒率先道“阿寧，這次讓我主來說吧。”

他知道已經無法瞞，斂了斂眸。

漫長的心理籌備后，終于開口

“阿寧，我可能……的確有些喜歡你，但并沒有大師伯說得那麼嚴重。”

“如果你真不想和宗厲在一起，我會幫你說服大師伯，你也不用因為我的事而有任何心理負擔。”

“當然……如果……我是說如果……

倘若以后你真遇不到喜歡的人，如果有那麼滄海一粟的可能……

我希你可以考慮，和我一起結伴開醫院，教學子，做我們都喜歡的事……”

他溫潤沉穩的嗓音里，帶著從未有過的張、小心翼翼。

陳善寧直視他的眼睛，問

“大師哥，我可能永遠也不會對你產生男間的，這你也不介意嗎？”

“當然不介意。”

東恒看著，“我從來不曾奢，也沒想過。”

其實只要陳善寧在他眼前，能每天看著，就足夠了。

“那不用以后，就現在吧……”陳善寧忽然說。

東恒軀一怔，瞳孔中盡是震驚。

阿寧……剛剛說了什麼？

陳善寧道“大師伯說得對，我的確不可能再遇到喜歡的人，你可能也是。

其實你和我，都是最懂彼此、也是最適合彼此的人。

經歷這麼多，我現在只想安寧簡單的生活。

所以試一試，無妨。”

東恒冷靜的面容間騰起從未有過的震驚，但理智還是令他保持著克制

“阿寧

，你不必這麼快決定，我說的是以后，可能在我們40歲、甚至50歲，頭發花白。

眼下、其實宗厲他……”

“師哥。”

陳善寧打斷他的話，開口道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宗厲，不論他到底是什麼心思，我和他也沒有可能。”

“可宗厲他對你很好，他私底下……”

“師哥，你看到了，只是在宗家住短短幾天，有多人找我的麻煩？又有多人覺得我不配？

我不喜歡豪門，也不想去適應那種生活。”

陳善寧不可能為了一個多次質疑自己的男人、去忍那麼多流言蜚語。

說“真要比起來，我還是喜歡無憂無慮一起開間醫館、收徒壯大恒門，弘揚咱們的中醫。”

東恒斂眸，也想起了陳善寧在宗家遇到的事……

陳善寧說“走吧，我們去看看恒門現在的況，制定一個新的招生計劃。”

僅憑他們這些人，醫再厲害，力量也微乎其微。

只有滿天星宿，才足以點綴整個夜空。

邁步往外走，什麼也不愿再多談。

東恒看著的背影，只能跟上。

陳善寧口吻輕松地說“但大師哥你別抱太多別的想法喔，我們現在只是試試。

如果發現不適合一起做事業……”

“放心。”

東恒打斷的話，臉上終于浮起一笑意。

僅僅于此，對他而言已經足矣。

當天，陳善寧和東恒一同在恒門散步，看教室，看現在的規模。

他們坐在院里的石桌前，一同商討壯大恒門的計劃。

在醫學上，他們有相同的見解、看法。

夕余暉灑落在他們上，一人清寧安寧，一人謙和如玉，竟有莫名的般配。

殊不知……

此刻遠，有一輛漆黑的豪車朝著云落山疾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