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說出來,他又覺得後頸一麻,頭皮都要炸開了。
在猜測了阿蘿大概會拿這些紙作何用之後再說出這樣的話來,總覺得甚是猥瑣。可在炸之後又開始心疼,前世的那個時候,阿蘿使用的可是潔白的上等好紙。
雲蘿倒是沒想那麼多,主要還是沒想到眼前這個人在上一世曾對十分悉,竟一下子猜到了買這些紙的用途,甚至還暗的琢磨起了該如何不聲的送上更更舒適的好紙。
如果知道的話,大概也不能若無其事的從那三十文一刀的草紙中出一張,還開啟了新買的筆墨和硯臺,「用這個紙就行。」
景玥著這劣的草紙,深深覺得這完全不足以匹配他和阿蘿今生簽下的第一份契書。
而且他現在著這紙就覺燙手得很。
索就人另外取了紙筆來,還不忘跟雲蘿解釋:「這紙隻能用來平時隨手練字,極易損壞,難以儲存。」
就景小王爺的份,若是在以前,他是連看都不屑於看這種劣紙張一眼的!
雲蘿無所謂的點點頭,然後看著他執筆在新送進來的,裁剪好的潔白宣紙上落下一個個文字。
景玥拿出了他最認真的狀態,務必要把每一個字都寫得儘可能完,如果能得阿蘿歡心,將其奉為珍寶,仔細收藏,那就……呸,區區一張紙還想被阿蘿視若珍寶還仔細收藏?
雲蘿看著手上這份前後字跡差異得有點大的契書,默了默,然後取筆仔細勾勒出了自己的名字。
最近也常和文彬一起練字,加上有前世的基礎,進步自然是飛快,現在的字已經很有模樣了,雖不能跟景玥的比,但也再不是金多多曾吐槽的——每一筆都落在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白紙黑字,一式兩份,簽名蓋章,至此彼此的契約就正式落定了。
簽好契書,雲蘿又將方子給了他,恰好此時響起了敲門聲,竟是有小廝模樣的人捧了兩個緻的月餅走了進來。
景玥的目在那兩個紙盒子上掃過,神並不很滿意,但府城最好的點心鋪的月餅還沒送達,他也隻能拿這兩個據說在鎮上最歡迎的大月餅來勉強應付。
這兩個月餅真是極大的,圓圓的幾乎有針線笸籮那麼大,還沒靠近,雲蘿就先聞到了一濃濃的甜香味,靠近一點,連裡頭五仁餡的味兒都隨之飄了出來。
雲蘿:「……」真是又甜又膩的大五仁呀!
景玥拿食指輕撓了下臉頰,難得有些難為的說道:「正逢中秋佳節,這兩個月餅也是我的一點小心意。據說,這月餅在鎮上很是歡迎,但凡是家中稍富裕些的人家都會買一個回家,不管是用來晚上拜月,還是與家人一塊兒分著吃都是極好的。」
不過他知道,阿蘿肯定不喜歡。
可眼前也隻能送出這個了,下人和衛漓皆都毫無靜,實在出乎意料。
雲蘿遲疑了下,倒不是連兩個月餅都不願意收,實在是這個味兒讓不大喜歡,可想到家裡另外四個人都是不怕甜的,最終還是將月餅收下,道了聲謝。
在糖都算得上是奢侈品的這個時代,普通的窮苦百姓還真沒有幾個會怕甜的。
雲蘿收了月餅之後就沒有再繼續逗留,帶上東西匆匆的與景玥告別,然後出了酒樓又出鎮子,腳步飛快的往白水村趕回去。
景玥站在視窗一直目送著的影消失在眼前,才緩緩垂下了眼瞼,薄抿,又是那個鬱冷漠的景小王爺,半晌才轉出了酒樓。
他必須得回京城一趟了。
而雲蘿離開慶安鎮之後,又在橋頭村的大香樟樹下追上了同樣回村的雲蔓和虎頭。
「小蘿,你咋買了這麼多紙?」虎頭探著腦袋往背後瞧,那滿噹噹的一簍子全是紙,把鄭學渣的眼睛都看直了。
「給文彬練字。」
學渣虎頭嚥了咽口水,「文彬也太可憐了!這得寫到啥時候啊?」
他們回到村子的時候,村裡到都在談論裡正家的繼祖考中秀才了,鄭家二十多年沒回來的那位姑婆帶著孫子回鄉考試,也考中了秀才,還是頭名案首呢,就跟去年的李三郎一樣。
這是全村的喜事,總覺得今年雖然遭了災,但日子卻也很有盼頭。
前有大作坊建造在村裡,等到作坊建開工,總是要就近招人做工的,村裡這麼些人可都是現的壯勞力啊!
而現在村裡又多了個秀才相公,出去給兒說親都要有臉麵許多呢。
那袁家小郎雖不是本村的,但也是咱白水村的外孫啊!
虎頭湊到雲蘿耳邊,悄悄的問了一句:「文傑大哥沒考中?」
雲蘿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領會。
鄭虎頭就明白了,還在旁吸著鼻子嗅了嗅,然後下有些神思不屬的說道:「一起去的三個人就他沒考中,這得多沒麵子啊!枉他平時一副多有才華的模樣,我上次還聽見他說繼祖哥隻曉得死讀書,這樣是考不上秀才的呢。」
雲蔓好奇的問道:「那考試不都考的書本上的東西?咋專心讀書還會考不上秀才呢?」
虎頭搖搖頭,「這個我咋曉得?我又沒考過。」
雲蔓嗔了他一眼,又說:「也不曉得文傑和承表弟啥時候能到家。」
鄭文傑和袁承都是十六歲,卻都比雲蔓小了幾個月,不過聽說袁承的上頭還有兩個姐姐,皆已經出嫁。
說到這裡,虎頭又往雲蘿邊湊了過來,「你給承表哥準備了啥賀禮?該不會就送他兩遝紙吧?哎我說,小蘿你上藏了啥東西?咋這樣香?」
其實兩遝紙也得好幾十文錢呢,村裡送禮從來都是扯幾尺布,拎幾個蛋,或者直接包上十幾二十文錢,幾十文錢的東西那絕對是上等的,說出去都倍兒有麵子。
當然,這是說的鄰裡之間,若是親戚,那就得看個親疏遠近了。
若是單從雲蘿和袁承來論,他們已經算是遠親了,但隻要鄭大福和鄭七巧還活著,他們就是至親。
看著虎頭那圍在邊垂涎滴的模樣,雲蘿默默的分了他一個五仁餡的大月餅,頓時把鄭虎頭喜得眉開眼笑的,連著盒子一起捧到麵前深深的嗅了兩下,「太香了,這可比剛才吃的小月餅香多了,咋這樣香呢?」
雲蔓在旁邊看得直捂臉,深覺得臉都被這親弟弟給丟盡了。
虎頭捧著五仁大月餅自個兒陶醉了一會兒,然後從懷裡出了一個紙包遞給雲蘿,「我也給你帶了兩個月餅,不是特別甜,你說不定就稀罕呢!」
雲蘿也算是跟他換了月餅,然後在路口與他們分別,各自回家。
尚未踏大門,就覺到了裡頭的氣氛沉悶,明明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家,但卻誰都沒有說話,隻聽見鄭大福悶頭草繩的沙沙聲和鄭年間或發出的唉聲嘆氣。
所以當雲蘿踏進大門的時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
鄭年一眼就看到了背後有小半截在簍子外麵的一刀刀紙,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皺著眉說道:「咋買了這許多紙?瞧著紙質可不大好,怕是連字都寫不形。」
讀書幾十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雲蘿說:「反正便宜,隻要十文錢就能買一刀。」這麼大的一刀,算起來比廁紙還要便宜,除了不大好看和不好寫字之外,用來做些別的其實是不錯的,還純天然不新增任何化學劑,而用來那啥又不在意會不會暈墨。
鄭年眉頭皺得更了,「這可不能貪小便宜,我和你大哥是不會用這種紙來寫字的,白白糟蹋了墨水。」
雲蘿的眼皮一,「本來也不是給你和大哥用的,大伯你們需要用紙的話,還是得自己去買。」
鄭年一愣,隨之迅速的漲紅了臉。
他隻是下意識的以為家裡隻有他和他兒子要用到這些東西,一時間竟忘記了他們已經分家,而二房的那個侄兒也在悄悄的讀書識字。
雲蘿淡定的從他旁走過,而這個時候鄭年才突然想到他其實還可以挽一下麵,就對雲蘿說:「我不過是白提醒你一句,何時說要你的紙了?」
雲蘿停下腳步,轉頭淡淡的說了一句:「謝大伯提醒,我曉得了。」
鄭年卻仍覺得他被辱了,追上前去拉雲蘿的手臂,「你把話說清楚,我何時要你的紙了?小小年紀的,可不能學這等滿胡言的壞習慣。」
這就很不討喜了。
雲蘿橫移一步,輕鬆躲開了鄭年的抓拽,微微皺著眉頭說道:「我也沒說你來要我的紙啊,不過是說了句這些紙不是給你和大哥使用的。」
「既不曾問你討要,你又何須刻意說這一句?」
雲蘿於是也有些生氣了,當即拿話刺了回去,「大伯與其在這裡跟我一個小孩糾纏些許小事,倒不如想想等大哥回來之後該怎麼安他傷的心靈,畢竟咱村三個人同去,就他沒能考中秀才,也不曉得是誰一直在說李繼祖的才學比不上大哥。」
以前也沒覺得這個大伯有這麼沒臉沒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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