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純的識字和科舉是完全不同的兩條路子，前者除了束脩，花費的錢有限，後者就像是個無底。

畢竟誰也說不好你家的孩子什麼時候能考中功名，更可怕的是，考了秀才考舉人，考了舉人還想進京趕考中進士。

鄭收吶吶的，「你這意思是說，我那三百兩銀子還不夠你兩個弟弟讀上十年書的？」

「你現在還有三百兩銀子嗎？」

建房子，辦傢什，養孩子，你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趕趟車，夠日常花銷嗎？總共就三百六十兩銀子，過了快四年，還有三百兩？

鄭收的臉從青轉到了綠，到最後抱著頭就蹲在了牆角。

他還以為，他老有錢了，在村裡就算不是第一，至也應該排在前麵幾個。

雲桃背著滿滿一簍子豬草從村外走進來，看到蹲在二伯家門口的爹，便走過來好奇的看看他，然後扭頭問雲蘿，「三姐，我爹咋了？」

「可能是突然覺得自己很窮吧。」

雲桃一愣，驚訝的看著鄭收，「本來就不是啥富貴人家啊，爹你現在才曉得我們家很窮？」

鄭收抬頭看了一眼，又抱著頭了起來。

死丫頭，瞎說什麼大實話？

雲桃也不理爹，又跟雲蘿說：「三姐，我今天多割了些豬草，你拿個筐給我。」

家裡的事比較多，養的兩頭豬經常蹭雲桃的草來吃，都已經蹭習慣了。平時，雲桃隻要不忙就會多割一些豬草送來這邊，讓劉氏和雲萱姐妹輕鬆不。

現在，雲蘿聽到這話也不見外，隨手往門後指了指，「都放在門後麵，你自己去拿。」

看著雲桃背著一簍子豬草進了大門，雲蘿轉頭跟鄭收說：「三叔，給你介紹個活兒。」

鄭收霍的抬起了頭，門後的雲桃也瞬間支起了耳朵，探頭就出來急忙問道：「啥活兒？三姐，我爹不做的話，我能做不？」

雲蘿一掌把的腦袋推回去，對鄭收說：「製作皂的時候難免出現瑕疵，或開裂或缺了一角或是混雜不好看，數量不多但也不，融了不劃算，扔了又可惜，平時都用來送夥計了。我給你開個後門，把那些不完整的皂低價賣給你，你拉著去走街串巷的賣，價格比鋪子裡的便宜些，肯定會有人願意買。」

「這個好！」雲桃又探出腦袋，跟爹說，「爹，我到時候跟你一塊兒去，幫你收錢！」

鄭收角一，瞪了一眼，轉頭看著雲蘿，臉有些遲疑的問道：「這……這能嗎？」

雲蘿點點頭，「有缺損的數量並不很多，除了平時用來送夥計的，還剩下一些，專門置個小鋪子不劃算，送給來進貨的商人大管事又捨不得，先前還跟我提了一，要想個法子把那些皂都理了。你如果願意的話我回頭就去跟他說，忙過前麵一段日子把庫存清了，之後大概也不需要你再天天往外跑。」

鄭收還是有些猶豫，「這能掙多錢？」

雲桃忍不住跳了出來，「咋不能掙呢？雖然有缺損，但隻要比鋪子裡的便宜一半，肯定就會有很多人願意買的。我就願意！」

鄭收翻一個白雲，「那怕是連進貨的價都沒有，死丫頭你這是要虧死你老子呀！」

雲桃一愣，「三姐不是說了便宜些賣給我們嗎？是吧三姐？」

「嗯，半價賣，你也不虧。」頓了下，又說，「你如果不想做的話，我就去找別人了。」

鄭收一拍大，幹了！

看著興沖沖跑回家的爹，雲桃嘆了口氣，一臉憂愁，「也不曉得這次能堅持多久，可別又跟趕車似的沒兩個月就膩了。」

雲蘿了下的頭，對這個堂妹，是既喜歡又有些憐惜的。

從小就是乾不完的活，分家後也沒見多輕鬆，唯一的好大概就是不必再肚子了。

愁了一會兒，很快就又開心起來，一邊把簍子裡的豬草倒進筐裡，一邊嘰嘰喳喳的說著：「能幹一天是一天，大不了到時候我跟著我爹一塊兒去，我爹除了最怕我娘，第二怕的就是我了！」

鄭收確實很疼閨。

雲蘿目微，跟雲桃說：「或許你可以經常跟他說說我家給二姐準備了什麼嫁妝，文彬讀書又費了多銀子。」

不要怕打擊他，有些人，一天不打擊就要飄。

雲桃愣了會兒，隨之點著頭若有所思。

鄭收剛了刺激，又有著想要賺大錢的雄心壯誌，在雲蘿的前線之下當天就和王大管事把事談妥確定了下來，第二天一早，他拉著半車的殘缺皂往鎮上去了。

吳氏不放心，把幾個孩子都送來二房，託付一聲後也跟著鄭收去了鎮上。

小一小二有雲梅看顧，雲桃又這麼大了，放在二房除了午飯多做一點，反而還多了幾個幹活的小幫手。

李氏過來的時候，就看到食肆裡的這一大群孩子，目微微一閃，然後笑著跟劉氏說道：「你們兩家的倒是好，孩子都放在一起養，不曉得的，還以為沒分家呢。」

雲桃當時就翻了個白眼。

劉氏好脾氣的笑笑，「大嫂過來有事嗎？」

李氏把手裡的碗往灶上一放，說：「爹裡沒味，說想吃你家的餛飩了，我這不是替他老人家來買了嘛。」

雲萱看著灶上那個比臉還大的碗，臉有些不大好看。

昨天是包子，前天是餃子，大前天是滷麵……天天都說買，至今一文錢都沒有掏出來過，還次次都打著爺爺想吃的名頭。

以為不曉得那些東西最後都落到了誰的肚子裡？

雲蘿收拾了一疊空碗走過來，放進門口的大木盆裡等著待會兒清洗，轉看著灶上的大碗說道：「二姐，我再拿五個包子，待會兒和餛飩一起給爺爺送去。」

李氏臉一變，忙說：「不用了，你家裡也忙，我自己帶回去就行。」

雲蘿已經轉又接著收拾桌子，平靜的說道：「不忙，我也有兩天沒過去看爺爺了，不知道他恢復得怎麼樣。」

看著李氏五彩紛呈的臉，雲萱差點笑出聲來，忙轉背對著門口，迅速的煮了半鍋餛飩。

過了卯時，辰初時分，天已大亮，食肆裡也沒了什麼客人，剩下的所有餛飩全放進鍋裡煮半明，舀出一大碗後剩下的還能給幾個小的分一分。

今天剩下的不多，大饅頭基本一個不剩，雲蘿挑了五個包子後把剩下的全裝盤子裡放到了桌上給爹孃和弟弟姐妹們吃，自己也咬了一個，手上又拿一個。

雲桃拿了籃子，幫著雲萱把大碗餛飩和包子都放進裡麵，轉頭跟雲蘿說：「三姐，我和你一塊兒去！」

雲蘿看一眼，無所謂的點點頭。

姐妹兩全然無視李氏難看的臉，拎了籃子就往老屋走。

剛走到大門口，就見鄭文浩和雲丹急匆匆的跑了出來，又在門檻前忽然剎住了腳。

看著們，鄭文浩默默後退一步，鄭雲丹卻是當即喊了一聲：「怎麼是你們？你們又到我家來做什麼？」

雲蘿無視他們，雲桃則朝他們翻一個白眼，小得飛快，「誰稀罕來你家？我們是來給爺爺和送早飯的！」

鄭雲丹看了眼雲蘿手上的籃子，默默的嚥了下口水，眼神不甘又憤恨。

雲蘿目不斜視的從他們旁走過，雲桃走過的時候卻又斜著眼罵了一句：「不要臉的饞死鬼！」

鄭雲丹頓時麵漲紅，惱怒之下一爪子就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