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過寂寥，謝識瑯白日里疲勞過甚，此刻早已睡。

故而回應的，也只是無邊沉默。

謝希暮隔著極度昏暗的燭，視線輕輕落在男子面上，他是擁睡的，自然也就是面對著，那張俊無雙的面龐此刻離了疏離和生冷，多了幾分沒有防備的乖順。

他在面前總是如此的。

不像對外人那樣冷淡，永遠是他的獨一無二。

可如今，這樣的獨一無二，也要分出去了嗎？

謝希暮忽然覺得腔里堆積了一團酸難抒解的郁氣，如何都驅散不開，眼眶又不自覺一點點發熱。

為什麼是趙？

偏偏是趙……

甚至想，就算此刻換另一個人，賀容瑜、亦或是張木華，或許都能忍下來。

為什麼偏偏是恨了那麼久的人。

執著地盯著睡的男子，無聲落淚。

指尖掃過他夢中仍擰的長眉，褶皺被一點點平。

在曉真和阿順們看起來，或許永遠都是自信的，可也會不安，也會難過，只是不愿意將脆弱的一面展現出來。

面前的男人，了將近十年，瞧著他從一個孩子，長為年郎，又胎換骨了如今頂天立地的兒郎。

瞧著他從擔負起謝家的年家主，一步步走到了大趙朝堂至高之位，

在他面前裝得游刃有余，好像永遠都占據上風，可又不是神，如何能做到心如止水。

哪怕清楚，他本就不趙，如何能容忍他臥榻之側躺著的仇人。

沒法看著他迎娶旁人，更無法看著他同那個恨了那麼多年的人，像他們先前那般耳鬢廝磨、恩纏綿。

是想象那樣的畫面，心臟里的劇痛便好像深骨髓，傳遍五臟六腑每一個角落。

“謝識瑯。”

輕輕了下他的鼻梁骨，聲音很輕，語氣也低得快沒于昏暗，“你得跟我說實話啊……”

“只要……”

合上眼，面龐之上盡數是痛苦，“別瞞著我。”

小窗吹來一陣混雜著暑熱的風，床頭擺放的那燭盞，須臾間被風吹熄了。

周遭徹底陷漆黑混沌之中。

什麼也不剩。

……

br> 天蒙蒙亮，謝識瑯自打朝后，已經習慣卯時未到起，只是今早醒來后，邊的小姑娘已經不見蹤跡。

他更換好朝服，從室出來，瞧見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飯，謝希暮正挽袖舀粥，他連忙走過去，替拿過了碗，“我來吧。”

謝希暮抿，淺笑著說好，坐在了一旁，讓男人仔細地替舀好了粥，一并夾菜到手邊的小碟子上涼著。

“今日怎麼起得那麼早？”

謝識瑯坐下后，才問起小姑娘，見臉有些發白，蹙眉，手探到額頭上，卻被謝希暮躲了過去。

他的手一時停頓在半空中，愣了許久，“怎麼了？”

先前從不會躲開他的。

這是怎麼了？

“沒有。”

謝希暮轉而回答他的問題：“就是睡不著，所以就起了，想著你要上早朝，所以起來盯著小廚房準備早飯。”

“沒休息好嗎？”謝識瑯眸底擔憂明晃晃的，不加掩飾。

謝希暮彎起，輕輕垂下眼瞼，“最近總是多夢。”

“回頭讓賀容瑜幫你看看。”

謝識瑯最近的確是很忙，所以對小姑娘的子略有些疏忽了，盤算著讓賀容瑜來看看，他也好過問一番謝希暮的。

“好。”謝希暮沒多說什麼，安靜地低頭吃飯。

可謝識瑯還是意識到了什麼，二人就像往常一般吃飯，平日里也不會刻意多說什麼，可氣氛從不會像如今這樣…沉凝。

謝希暮對他的態度好像有些…冷淡？

謝識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到了該上朝的時間，他想等下朝后再來問問小姑娘，卻被先喊住了。

“謝識瑯。”

他轉的作一頓，回頭看向飯桌邊坐著的子。

面上笑容淡淡的，和往日沒什麼兩樣，語氣和：“你沒什麼瞞我的吧？”

謝識瑯怔了下，繼而搖頭，很快便答：“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對座子聞言，緩緩垂下了眼瞼，漆黑濃睫翼遮蓋住了眼底的緒，“沒有，只是你昨夜同幾位大人商議了許久事，我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

“……”

謝識瑯看著，“其實還真有一件事。”

頓時抬起臉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