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醫緩緩轉過頭,表十分復雜, 摻雜著“他簡直是個畜生”的震驚和“他活該,罪有應得”的幸災樂禍。
德四愣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皺著眉等李太醫下文。
好在務總管經歷過在宮里多年, 經歷了不大風大浪,他先一步回過神來小心問:“李太醫, 敢問皇上到底怎麼了?”
李太醫眼神飄忽, 語氣也很飄:“皇上是因為腎氣不足, 再加上急火攻心才暈了過去。”
在場的另外兩人瞬間像被雷劈了一下。
怒火攻心他們想到了,腎虛是真沒想過。
李太醫幽幽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皇后娘娘已經懷有孕五個月了吧。子本就虛,哪里經得起折騰?”
他眼神中的嘲諷顯而易見,言外之意是說皇帝不知節制,難怪把人嚇跑了。
男人,垃圾。
至今連姑娘小手都沒牽過的德四站在原地,選擇沉默。
務總管聽懂以后立即為皇帝正名:“奴才敢保證,這幾個月以來他們兩位絕無僭越,每晚皇上都要起洗好幾個冷水澡。”
空氣忽然凝固,詭異的安靜中偶爾響起幾聲嘶啞的鳥鳴。
李太醫和德四同時盯著務總管,把他看得頭皮發麻。
半晌,李太醫輕哼一聲:“該,早跟他說要分開睡,就是不聽。”
德四假咳一聲,試圖緩解這種他不擅長理的尷尬氛圍。
“皇上是聞了一碗藥后才暈倒的,不知道這藥究竟是什麼東西,還請您看一看。”說罷,將旁邊的空藥碗遞給李太醫。
李太醫接過碗放在鼻尖下,只一瞬,他的神由輕松轉為凝重,眼眶微微放大,與嬴風暈過去前的表一模一樣。
德四心里那本就還沒完全松下的心弦又在須臾間繃地一聲拉到極致。
這里面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皇上和李太醫均臉大變。
好在李太醫并十分□□地沒有昏過去,他皺著眉又仔細聞了聞,還用手指刮下一層藥漬放在里,半晌才輕輕放下藥碗,不輕不重地說了句:“碗里面是墮胎藥。”
墮胎藥!
這三個字說出來后不啻于在他頭頂劈了一道雷。
德四忽然覺得頭有點暈,眼前炸開點點白霧,雙從僵到酸只在須臾間。
他踉蹌著后退兩步,在自己要倒下時用盡最后一力氣扶住雕龍床柱。
難怪皇上會氣到暈倒。
他滿臉驚恐地著李太醫,張開抖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務總管知道這是從風府帶回來的,一下子就聯想到與誰有關,張大到可以塞下一個蛋,翹起的蘭花指哆哆嗦嗦半天幾乎潰不形。
“皇后……”德四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難道皇后喝了墮胎藥……”
“沒喝。”冷冽的聲音響起,嬴風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皇上!”
德四和務總管齊齊出驚喜之。
嬴風撐起子靠在床頭,環視陌生的太和殿。
自從建后他從未在這里睡過一夜。
其余人眼神中皆充滿疑不解,嬴風掃了一眼眾人,最后將視線落在蒙上一層褐藥漬的瓷碗上,寒眸泛著冷的,十分冷靜地分析:“若是喝了,哪里還有力氣跑。”
說著說著甚至笑了起來,“真是聰明極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顧今月,好樣的。”
最后三個字他說得很慢,尤其是那句“好樣的”,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咬著牙往外拋,聽得德四等人心驚跳。
嬴風笑意漸漸擴大,雙眸底卻愈發沉冷,翻涌著狠厲的暗。
三人齊齊不自被嬴風的笑激起寒戰,不約而同地領悟到這個空碗的真正含義。
你我恩斷義絕,孩子與你無關。
一時間,誰也沒敢吱聲。
*
“這麼久了,為何船停滯不前?”
“是啊,我還急著回家,要是回去晚了那母老虎又要鬧騰了。”
顧今月好不容易躺下休息片刻,又被窗外的噪雜聲驚醒。
“外面發生什麼事了?”撐起臃腫的子靠在床頭,皺眉問道。
“我也不知道,要不我出去看看?”雙兒著頭往窗外張,一早就想出去打探,但又不敢放任睡的顧今月一人離開。
扣扣扣。
敲門聲響起,兩人驚懼地對視一眼。
“大小姐,您還好嗎?”門外傳來一個沉穩堅冷的男聲。
顧今月聽出是靖王的人,悄悄呼出一口氣,定定神鎮定道:“無事,敢問賀護衛,外面發生了何事?”
外面的人聽見里面的人聲音平穩,似乎也松了口氣,他語氣稍微和許多:“夫人無需擔心,只不過是在排隊收過路費?”
顧今月:“過路費?”
那名姓賀的統領解釋道:“是碧沙灣的水寨,他們保護這條航運線上的商船不水匪,同時商船也要繳納過路費。”
顧今月驚異道:“難道朝廷不管的嗎?”
賀統領道:“之前皇上曾經帶兵清剿過,可碧沙灣地勢險峻,水寨里的人個個又勇猛異常,兩邊都沒討到好。最后皇上與水寨寨主簽訂協議,他們負責保護商船和清剿其余水匪,每年還需繳納大額錢財上供朝廷,朝廷則給予他們些許便宜行事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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