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霖輕滿架的書籍,沉默半晌:“今上文采飛流,從繼位起就召集學者大儒,編纂曆代書籍文庫,整理佚失經典,文治可算得大功一件。可是咱大衛武力積弱這麽多年,隻知道一味花錢消災,不失去的幽鄢七郡收不回來,還讓北鄢西隗一點點蠶食……治益棼,積弱難返,何時是個了局?我看不出十年,北方的大好河山,就要徹底淪夷狄之手了……”
“這種時候還忙著編纂典籍,豈不是虎狼屯於階陛,尚談因果?”文氏搖頭,握住丈夫的手,“我見識短淺,不懂那些。我隻知道要不是大哥和兩個侄兒的軍功蔭護,隻怕你和珩兒要有一個去從軍,那我豈不要日夜懸心,不得安寧?如今咱能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在一,已經是萬金不換了。”
“放心吧,朝廷剛和西隗訂了合約,每年貢絹二十萬匹,白銀二十萬兩。加了歲幣換太平,大概可以保住幾年安寧。”鐵霖在妻子的手上安地拍了拍,“你這幾年子時常不好,要細心調養,好好過得這個冬天,明春天氣轉暖,咱再想搬家的事兒。”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滿江樹。”嶽朗把長長的《春江花月夜》背完,嗓子都沙了,仰頭道,“一個字都沒錯吧?可以走了嗎?”
鐵珩穩穩當當,坐在桌前拿裁紙刀修指甲,抬眼淡淡問道:“字練得怎樣?來寫幾個看看。”
嶽朗一聽就躁了,手指到頭發裏,把小小的發髻拽得七零八落:“你挑的那些最拗口的文章我都背完了,那麽長那麽難的一首破詩我也背了,現在又要寫字!一會天都黑了,還怎麽上山啊?騙人!”
“這才背了幾句啊,就煩這樣?”鐵路笑,挑著他淩的發梢,“不讀不寫,披頭散發還不行,想學夷狄的做派,襟要朝左掩,也別再吃什麽醬蹄子煎鵝脯了,以後就弄塊生帶啃啃。”他深諳對付嶽朗之道,知道打幾掌,偶爾也要給個棗吃,於是從床榻下的箱子裏,取出一把小小的角弓,一壺小白羽箭。弓箭雖小,卻都做得十分細巧致。“這是我剛學箭時伯父送給我用的,你現在的年紀量,用這個正好。你打起神來好好寫幾個字,我看著高興就是你的了。”
果然嶽朗眼睛一亮,乖乖地去寫字。
又燒了一炷沉香,鐵珩覺得折磨差不多了,才起過來。宣紙上,幾行大字還算端正,他搖頭道:“總是你手腕沒力氣,離懸腕還差得遠。你蘭姨給你做個小沙袋,明天起綁在腕子上,吃飯睡覺也不解下來,半年之後就能寫出樣子了。”
他把嶽朗抱在懷裏,握著他手慢慢教導:“這樣中鋒用筆,筆心常在點畫中行,寫出來才圓潤飽滿。”
筆尖輾轉,兩人在紙上一筆一劃寫出“朗月出東山,照我綺窗前”,鐵珩道:“晚上回去臨上一百遍,尤其是這個朗字,更得寫好才行!要不人家笑你自己挑的名字還寫這麽難看,你一張臉放哪去?”
嶽朗等不到寫完,回頭問:“這詩個什麽名兒?”
鐵珩笑道:“你就知道傻玩,不學無。這首是鮑照的《朗月行》。”他說話間不知不覺地帶上了父親教訓的口吻。
嶽朗瞇著眼睛又問:“這個姓鮑的寫過《清風行》沒有?你默出來我去清清也臨上一百遍。”
鐵珩失笑:“這倒沒聽說過,不過有句詩‘朗月清風萬裏心’,你們倆的名字都在,可以一起抄一百遍。”
話音未落,門口傳來小孩兒脆生生的聲音:“我都去村外找一圈了,你們怎麽還在這兒呢?”
嶽朗不跺腳怨道:“完了,跟屁蟲追到這裏來了!”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了——世界這麼大,我又走得這麼慢,要是遇不到良人要怎麼辦?早過了“全球三十幾億男人,中國七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的猖狂歲月,越來越清楚,循規蹈矩的生活中,我們能熟悉進而深交的異性實在太有限了,有限到我都做好了“接受他人的牽線,找個適合的男人慢慢煨熟,再平淡無奇地進入婚姻”的準備,卻在生命意外的拐彎處迎來自己的另一半。2009年的3月,我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跟在手術床後的醫生會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我想,在這份感情裡,我付出的永遠無法超越顧魏。我隻是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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