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出頭的池以藍盡管有個取次花叢、過盡千帆的諢名,卻全未走心。
在此前,他兒沒有真正經曆過。
盡管知道這場看似天作之合的,在最初就是一方刻意促的結果,但因為自己不敵先越過雷池,之後又日久回眸暗生愫,那一點最初的不完也就漸漸被拋諸腦後。
池以藍一向恣肆,認定了著顧平蕪的心意,又哪管曾有過的心機算計。
若當做趣,往後開花結果時回憶起來,未免不是一段令人臉紅心跳的甜劇。
可是在被顧三哥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之後,他反而一點點回憶起被忽略的細枝末節。
——“當時就隻聽說是好像喜歡葉正則俱樂部裏哪個大神,後來還差點害死人家朋友,氣得大神扇了一個掌,之後聽說進醫院養病了,就再沒見過。”
——“一年前,你怎麽了?”“沒什麽。那時候我剛拿到駕照不久,在山道上飆車,不小心撞到了。”
——“你……拿我手機幹嘛?”
……
像大半夜因噩夢驚醒的人爬起來拚一張大型拚圖一樣,將過去點滴東拚西湊,讓蛛馬跡變得有跡可循。
他也因此從訂婚以來的熱裏猛地而出,驟然冷靜下來。
接著,池以藍發現,與他習慣對緘默一樣,對他同樣有所保留。
*
顧平蕪是半夜被開門聲驚醒,才意識到池以藍回來了。
迷迷糊糊擁著被子,剛坐起,黑暗裏便有一個人影出現在臥室門邊,裹挾著冰涼的氣息挨近。
“六哥?”
意識不甚清楚,喊出這一句才意識到,自己反倒有些麵紅,手循著影子去夠他的手。
“好晚了。”最近和他說話,就總是這副嘟嘟囔囔的口氣,小孩子似的,催促道,“快洗澡睡覺。”
出去的手落了個空,什麽也沒到。
愣了愣,接著床頭燈被池以藍打開,昏黃暈下,看到他冷峻如常的麵容,困地眨了眨眼。
池以藍單膝跪上床,勾著下親了幾下,什麽也沒說就又去洗澡了。
顧平蕪鬆了口氣,仔細回憶半晌這幾天是否有哪裏惹到他,最後得出結論可能是自己多心。
寒假他們計劃出國玩,和傅西塘金伯南他們幾個。
顧平蕪知道池以藍是想借這個機會去看母親和宮城祐理,果不其然又是去阪城,機票定在三天後。
第二天吃早飯時,手機擱在桌子上,因為有傅西塘他們的消息傳來,一直嗡嗡地震。
池以藍不耐煩似的手拿過桌上的手機開了靜音,不小心亮鎖屏,漫不經心地掃過一眼,隻短暫地停頓一秒,就放回手邊。
顧平蕪沒在意,拿起手機看消息,是群裏在講下學期一些換、科研項目申請之類的事,傅西塘連著上傳了很多資料,正逐字逐句讀的認真。
“沒見你換過鎖屏。”
顧平蕪驀地抬頭看他,見他隨便問問的樣子,就“嗯”一聲,沒了下文。
“Beatrice的板?”池以藍不經意似的,擱下豆漿杯子,靠在椅背上看。
顧平蕪抿了抿,是不想回答的表,過了會兒才敷衍地說道:“不是,一個喜歡過的手。”
頓了頓,低下頭吃粥,始終沒接他的眼神,補充道:“現在已經不喜歡了。”
“這樣……”池以藍點點頭,喝完最後一口豆漿,起時輕描淡寫道,“蔣行是吧,我聽人說過。”
圈子裏來來回回就是這些人,走到哪都是風的牆。
沒想過瞞他關於蔣行的事,雖然早料到他會有聽說,但因為他從來沒有提起,就以為他是不將這些事放在眼裏。
池以藍是多倨傲的人,目下無塵,隻看他願意看的那部分,隻在意他決定在意的人,除此以外,他都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的善良和冷漠都是一種選擇,無關品。
以為,關於的過去也是被他視而不見的一部分。
哪想到,他會挑這麽個莫名其妙的時間提起蔣行,而且在餐桌上,當著麵。
心跳忽地急促起來,某種本能讓預見到山雨來前的滿樓疾風。
顧平蕪神微微嚴肅起來,在他轉走出餐廳前,低聲說:“我喜歡過他,但那是過去的事了。我和他什麽也沒有過,就隻是小時候……單相思而已。”
他微微仄轉頭,出似笑非笑的側臉,不在意地說:“沒審你,急著解釋幹什麽。”
隻是不說話地看著他。
池以藍似乎真的沒有追究的意思,說了聲出門看場地就上樓換服。
下來時,顧平蕪正坐在門口的矮凳上,看起來是在等他。
他今天穿得依然很街頭風,黑飛行服夾克襯得整個人拔且冷酷,戴了頂黑棒球帽,帽簷得很低,隻出半張臉,依然氣質拔群。
見他走過來,就站起,仰著頭看他,有點不舍似的:“什麽時候回來?”
池以藍小一樣擼了擼後頸:“讓你跟我一起你又不去。”
“我答應表姐陪吃飯了嘛。”
池以藍穿好鞋,把車鑰匙拿在手上,回站定了看,半晌才說:“現在喜歡誰?”
“啊?”顧平蕪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這話是接著餐廳時的聊天說的。
反應很快地說:“你。”
“鎖屏換了。”池以藍沒什麽表地抬指在額上敲了一下,“別再讓我看見。”
顧平蕪心裏咯噔一下,怎麽還會不明白他看出那鎖屏與蔣行有關。可解釋的話才要出口,就被打斷。
“那個不是……”
他俯吻住,把話悉數堵回去,接著轉走了。
一麵心頭狂跳,一麵脊背發涼。
池以藍從來不屑於聽解釋,他隻在乎眼前的事實是否到底線。
這也意味著,最初給他的定義,選擇向他靠近的原因,都是他絕對不會原諒的那一部分。
早在明白他的決然以前,就站在了雷池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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