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盧豫舟來接顧平蕪，因為晚上有個局可能要喝酒，這次就讓司機開車來。

顧平蕪隻穿一簡單的黑羊大，搭與黑棕牛皮長靴，比從前跟著表姐出門玩時樸素許多，但也不至於到會被盧豫舟指摘不修邊幅的程度。

拎著手包出門來，整個人著不顯隆重的典雅，加一點恰恰好的舒適。

盧豫舟抬手了側臉，見心不在焉，打趣道：“怎麽，小小年紀又為所困啦？”

顧平蕪不答，隻是乜斜地看了眼表姐，有點撒的意思。

上車後，盧豫舟突然往那邊湊了湊，一改往日颯爽姿態，出一個有些神兮兮的笑容。

顧平蕪預不妙，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開臉不去看，結果還是沒能躲過八卦和盤問。

“聽說你和池小六得不錯啊。”

盧豫舟也是七繞八繞從別人那裏聽來的。

有個朋友的弟弟是S大的，聚會的時候聊起池以藍，說池家小六從前也是個換友如換服的人，聽家裏做主訂婚後，居然轉了，對未婚妻很專一。好多人都在學校見到小倆同進同出的，還有一次聽到池以藍板著臉一句接一句地囑咐小未婚妻喝水吃藥吃飯，那一個巨細靡……

經過傅西塘的碎，顧平蕪聽多了此類打趣，也就不像起初那樣還會臉紅，很是鎮定自若地“嗯”一聲，將池以藍敷衍的姿態學了個七八分。

盧豫舟就笑著罵好的不學學壞的，越來越有夫妻相了。

兩人說說笑笑到了吃飯的地方，顧平蕪才發現這是個飯局，還有一些生麵孔。

隻是盧豫舟先前和說的時候沒用心聽，隻知道是吃飯。這時候突然見到外人，下意識退了半步，被盧豫舟抓著手安地攥了攥。

“慌什麽？人家還能把你吃了啊？”

顧平蕪半垂著眼睛，和葉正則問了聲好，全程沒再說話。

葉正則帶了朋友來，除此之外還有幾個沒見過的英人士，應該是盧豫舟工作上有往來的人。

盧豫舟回國前在高盛工作，回來後手裏又有一個正進行的收購項目，張口閉口談聊的都是這些事。

顧平蕪學的東西歲雖和這些沾點邊兒，無奈心思不在上頭，隻求個順利畢業，於是吃完飯隻在席間做個安靜的花瓶，無聊到低頭玩手機。

後來葉正則借口出去煙，給使了一個眼，把人出去了。

兩人在臺的沙發上坐下，顧平蕪始終沒看葉正則，隻覺得冷，裹了裹服，接著又咳嗽了一聲，葉正則偏頭看一眼，就把煙掐了。

“久沒見著你了。”見實在神懨懨的樣子，葉正則沒好氣地揶揄，“有事求我的時候我正則哥，現在就把人撂在一邊連個正眼都不給？”

顧平蕪也知道今天自己總是不在狀態，抬頭規規矩矩喚了一聲正則哥，解釋：“我有點走神兒，不是有意怠慢。”

見示弱，葉正則也沒緩和臉，半真半假道：“我看你是怕景生所以不想見我吧。”

顧平蕪臉上染了一冷意，沉默幾秒，站起要走，葉正則連忙夠著手臂拽住，把人攔下來。

“我都沒提蔣行倆字兒也能惹著你？”

顧平蕪沒有要坐回去的意思，隻淡淡說：“沒惹著我，隻是我不想聽這些舊事。”倏然冷了眉眼，轉頭直視他，是很認真的模樣：“怎麽大家好像都不明白，這事兒在我這裏已經翻篇了。”

過去未曾被澄清的冤屈，陳恩雨自以為是的提議，還有依然一副怕被沾上模樣的蔣行……以及如今在麵前，還要以打趣過往來作為敘舊開端的葉正則。

他們都讓十足反。

“正則哥。”顧平蕪看到葉正則微微愣住的表，提醒道，“我已經不再是十八歲了。”

不再會為了一個英俊飛翔在U池中的影子就隨隨便便心，不會被蔣行若即若離吊了那麽久才驚覺他有友　，更不會在陳恩雨麵前毫無底氣把自己放在卑微的位置。

“你見過那時候的我，也見過那時候的蔣行。”用十八歲那年絕沒有過的清醒，徹底看了這幕荒誕劇的本來麵目，“捫心自問，你覺得那時候，蔣行就沒有搖過一星半點兒嗎？”

是顧家的掌上明珠，眾星捧月地長大了，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

可是，如果一麵牆從頭至尾都沒有一裂，沒有半分“撞破後”窺見天的可能，那年的還會一頭熱地衝上去嗎？

不會。

世家之後不會在真正“不可能”的人上浪費不必要的時間。因為們自小的生活環境和家庭教育，早已教給們如何用最高效的手段得到想要的結果——這其中當然也包括得到。

十八歲那年，一定是看到了某種可能，才會始終鍥而不舍。

或許是來到板場時對方眼底的亮，也或許是裝作若無其事地搭話時對方自然便聊下去的意猶未盡，是偶爾偏頭發現他也在看，也是看到陳恩雨第一次出現時，蔣行從友肩頭上落下來收回的手。

而當時周圍的所有人，不過想看一個與板場格格不名門之，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鬧出不堪的笑話。

甚至就連與盧豫舟關係匪淺答應要好好照顧的葉正則，也在這些冷漠看客之列。

所以笑話真正發生後，也沒有人相信。

“今天並不是不想和葉先生敘舊，隻是我已經訂婚了，不願葉先生提起不相幹的人。”顧平蕪出手上的那枚“許你以藍”戒指，輕輕地說完，撥開葉正則的手後離開，“添堵。”

連和盧豫舟打個招呼都忘記，顧平蕪就獨自離開。

心煩意地尋到電梯下地庫，才想起今天自己並沒有開車來。

拿出手機車的功夫，地庫傳來悉的聲音。

媽媽今天也在這裏？不是說在公司嗎？顧平蕪抬起頭向聲音來源。

“我不想對你抱歉，所以你也不用對我愧疚……”

看清車子邊除了盧湘以外還站著一個清瘦高挑的男人後，顧平蕪臉倏然變了，下意識退了一步，躲到盧豫舟的車後麵。

那個男人見過。

盧湘喜歡看話劇，常帶去先鋒劇場給一個喜歡的話劇演員捧場，還在後臺送過他花束，知道他的名字是賀鼎臣，人長得很白淨，卻有些過分清瘦，是棱角分明氣質疏朗那一類型。

隻知道盧湘毫不掩飾對這名話劇演員的喜歡，巡演時也會跟去其它城市，演出幾乎場場不落，但卻不知道，原來除卻話劇，他們私下裏也有聯係。

看起來還匪淺，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半分鍾後，幾乎被倒背如流的車牌號駛離視線，車窗不明，什麽也無法窺見，就在走出來的瞬間，後有人喊，顧小姐。

回過頭，看到賀鼎臣臉上的彷徨和愧疚，一瞬間渾發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