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閣有個年高德劭的老修撰,姓杜名世衡,正是拜讀了蘇探微文章,有心與他結的,今聽說他要來,聚了一眾,想要窺得這神殿元究竟。
“想當年,我等追隨先帝,為陛下陪讀,還在眼前,當時陛下預言,未來大業必將清外肅,涌現出一大批的后起之秀,為大業披肝瀝膽,揚我國威。你瞧瞧,這才過了幾年,如今太后臨朝,這一茬茬的新秀,不正是紛至沓來麼?”
“是呀是呀。”
“看來,解決了胡羌外患后,我大業太平已至,等到帝長,何愁不有萬國冠拜冕旒的空前盛世。”
杜世衡為首,一干人等正在互相吹捧,附和聲連連。
一直到蘇探微舉步邁文淵閣藏書樓,一個眨眼的功夫,左右雀無聲。
眾人的目,全部附在這個神清骨秀,宛如一截修竹般的青年上,無不驚訝。
如此容,何須如此才華;然既有如此才華,又何須如此容?
怪不得,怪不得。
太后娘娘當年與先帝有床頭不和的傳聞,但先帝大喪以后,未曾有過半分旖旎消息,偏他一來,便有了一些引人遐想的猜測和非議,怪道如此,原來竟是生的這般模樣。
杜世衡趨步向前接見:“你、你便是殿試頭名蘇……”
“蘇探微。”
他謙敬地向杜世衡老先生補全姓名。
“對,對!”杜世衡老懷大暢,“我老了,記已然不好了,是蘇探微。”
說罷便將他引薦給在場的其余人,同時也為他們引薦蘇探微。
蘇探微一眼瞥過去。
這些人,仍是自己當年留在文淵閣的一些人,或捉刀代筆,或陪讀侍夜,或博辯經綸,或抄書立傳,姜月見沒有大刀闊斧地裁撤冗員,保留了文淵閣大部分的職務,包括這個實際沒什麼用的起居郎。
“見過各位。”
蘇探微叉手,行以文士天揖禮,兩手持平眉骨,不驕不餒。
雙方互相見禮。
杜世衡一一為蘇探微介紹,包括文淵閣的職能,當然,也包括最重要的一點,起居郎日后所居之地。
杜世衡笑言:“文淵閣與陛下的太和殿相去不遠,起居郎因有常伴君側的緣故,故而,不棲此地,陛下于永和宮令設兆軒。蘇郎君以后,也算是與陛下,同臥同起吧。”
“……”
沒有人告訴他,他要和小皇帝,以后住在一塊兒。
作者有話說:
楚狗:我預言我自己,可以。
第55章
一路顛沛, 抵達碎葉城。
自離開歲皇城以來,姜岢沒有一日不在聽母親趙氏的抱怨。
在歲皇城待久了,沒吃過塞北的苦頭, 越往西走, 氣候越干,趙氏的臉一塊塊起皮,在歲皇城用了無數靈丹膏藥保養的面部, 沒等通過河西走廊,便干燥得掉下了一大塊皮屑, 臉上黃斑簇。
趙氏于是哭天抹淚兒, “兒啊,這是純心想要咱們娘兒倆的命啊。”
姜月見不是人,怎麼能這麼心狠, 對自己哥哥這樣埋怨也就罷了, 可是生了養了的親娘!這個白眼狼, 自打進了宮做了娘娘, 就將良心喂了狗吃了!
趙氏罵罵咧咧,里一整天沒一句是干凈的,雖然姜岢也恨姜月見,但耳朵里聽多了嘮叨與抱怨,也屬實煩了。
趙氏罵了一路, 心里約約有種覺, 兒子好像已經厭煩了自己, 最近同他說話, 他都不怎麼搭茬了。
好麼, 一個兩個的, 全都是不孝的白眼狼!
趙氏只覺得自己命苦, 年輕的時候被侯爺看上,風了幾日,扭頭便被打進了冷宮,因和姜岢的存在,差點拆散了姜侯與夫人的恩婚姻,他們倆自從和好了以后,趙嫻卻了一個里外不是人的禍首。
都是勾引了侯爺,不是侯爺沒有定力,都是心比天高為下賤,不是侯爺分了心,對意存憐。
是個下三濫的狐子,侯爺是高風亮節的侯爺,夫人也是賢良淑德的夫人。
后來生了一個兒,真沒用,本以為又是一個兒子,說不定能挽回一些侯爺的心,可姜月見是個兒,兒沒有用,侯爺不喜歡,夫人也看不上,隨隨便便將們打發到了偏房,雖是妾,實同家仆沒有二致。
趙氏切齒拊心,日子一年比一年不好過,全是生了姜月見以后,對自己來說就是個八字不合的喪門星。
事實證明了果真沒有想錯,費心搏來了姜月見一個機會,姜月見牢牢抓住了這唯一的一個機會,了榮寵一的皇后娘娘,回頭便將徹底打進了煉獄。
的兒子,看著也是個沒孝心的,年紀這麼大了,也不說生養個一男半,給弄個孫兒帶著玩,不爭氣地在碎葉城爬了這麼些年,還只是個芝麻小,住不了姜家侯府那樣的大宅子。
趙氏轉道怪起了兒子,誰知,才起了個頭,已經無法忍的姜岢霍然甩袖,掙斷了趙氏的拉扯,面浮怒容道:“夠了!”
兒子從來沒對這麼兇過,趙氏駭然,被嚇得不輕,連忙哆嗦著,道不敢說了。
姜岢皺了皺眉,知現在是不習慣從天上跌到泥里的日子,還以為,來了碎葉城以后,能繼續做足不出戶,醉心保養的侯府姨娘。這里沒有鐘鼓饌玉,沒有曼舞笙歌,這里只有無邊無際的沙子,毒辣的太,皴裂的土地,和曬得黢黑,一眼看上去,沒有一個能讓人停留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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