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朔的視線在見到的那一瞬開始化了冷冽,淺淺頷首,算是默認:“大舅舅不必多禮。”
大?舅?舅?
淡淡的一句話使得崔平那半曲的雙膝徹底跪到了地面。
“爹.......?”崔越見狀眼尾一,急忙同大表嫂一道將他攙扶了起來。
奚蕊并不知他為何突然跪下,只是微蹙了眉擔憂道:“大舅舅確實不必多禮,你看我夫君他確實很好相呢。”
崔平:“......”
崔越:“......”
大表嫂:“......”
......
崔平覺得答應奚蕊來國公府是自己近日來最錯誤的決定,他想起當初為了尋奚蕊時將祁朔當作山賊所做的大逆不道行徑便覺得后背發涼。
本以為這樣見過一面倒也罷了,卻不想還要一道用膳。
可他們這等平民百姓何時同這樣大的人距離這般近過?
當下皆是戰戰兢兢不敢多言,生怕提及舊事,算些舊賬。
好在國公大人有大量,用膳期間除了偶爾和蕊蕊談兩句,并未同他追究什麼,思及此,崔平愈發奚蕊嫁對了人,自己窘迫些倒也不算什麼了。
“大舅舅,你們此番前來京都可是有什麼要事?”奚蕊終于問出了先前便疑慮的問題。
崔平下意識地看了眼祁朔,見他神無異,才清了清嗓子道:“崔家世代在丹縣雖基極穩,卻也頗有局限,京都乃朝都城,我們崔家自是也想來闖一番的。”
說著他眼神中流出了向往。
其實他們很久之前便有了這個想法,只是當年因為崔絨和奚廣平之事,崔老太太一怒之下同京都斷,于是那些剛剛萌芽的心思自然也扼殺在了搖籃之中。
現在見著奚蕊嫁了如此好的人家之后,那些前塵往事的恩恩怨怨也逐漸消散。
與此同時崔家的后輩也開始嶄頭角,他們終究是不可能一輩子待在丹縣的。
而這一次崔平與崔越前來便是為了之后崔家的發展打個頭陣,卻不想遇到了這樣的事。
奚蕊似懂非懂地了下,又笑道:“原來如此,大舅舅也可不必拘束,若有需要國公府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崔平聞言連連擺手,看都不敢看一眼祁朔:“國公大人日理萬機我們這等小民哪敢叨擾,能讓我們住些時日已是恩賜,蕊蕊可莫要再言這般麻煩之事!”
語落,旁的崔越和大表嫂也跟著直直點頭。
奚蕊還想說什麼,卻在見著他們張的面孔后言又止。
算了,若真需幫助便自己暗中來就是,他們初來京都定是不適應的。
……
用膳完畢,奚蕊便讓德叔帶著他們去西廂房。
可還未踏出門檻,忽而擺被拉了拉,下意識朝旁邊看去,便見大表嫂朝招了招手。
“大表嫂?”
大表嫂瞧了眼不遠的祁朔,低聲音問道:“蕊蕊,那日我給你的小冊子......可有學習?”
奚蕊滿臉茫然:“什麼小冊子?”
大表嫂抿抿,又朝靠近了些:“就是......”
奚蕊驀地將頭轉過去,轟的一下臉就紅了:“大表嫂......這......”
這還需要學嗎??
見這般怯,知曉小姑娘臉皮薄,大表嫂了然一笑也沒再多言,只是在走之前多囑咐了句:“蕊蕊,我們皆是些鄉下來的人,旁的事許是不會,可卻能到公爺待你之好,算起來你們婚也有了大半年,該要個孩子了。”
奚蕊哪里不懂的言下之意,當下只是僵地笑了笑,道了句知道了,然后在人遠走之后瞬間耷拉下了臉。
......
月上梢頭,夜幕沉沉。
奚蕊靠在床沿心不在焉地反手中的書冊,余卻時不時地瞟向不遠案前的男子上。
燭火的暈流轉于他通,不管見了多次都足夠讓到驚嘆艷絕。
可只要一想到方才大表嫂走前的最后一番話,本還算好的心徹底郁悶了下來,而這般郁悶卻又只能自己咽下,無法與旁人述說。
孩子孩子,又是孩子,好像所有人都覺得若沒有孩子,終有一日會一個棄婦。
腦中思緒紛雜又混,趴在床榻上將腦袋蒙到被子里,越想越難。
“夫君。”
奚蕊一把拉下被子起,取過掛在一側的狐皮披風披上,踩著鞋靴朝祁朔那方走去。
“嗯?”
聽到的聲音祁朔抬起了頭,狹長的眼尾上挑,拉長的尾音在此靜謐之際顯得尤為暗昧。
奚蕊站定到他前,煩躁地拉了兩下頭發,眼神飄忽:“你......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祁朔支著頭,瞧著眼前子糾結不已的神復而想到方才所聽之言,約莫能將小姑娘的心思猜個七七八八。
只是他卻并未應答,修長的手指輕點著桌案上的書冊,忽地向前一推,挑眉勾:“是這本冊子?”
“......??”
只此一眼,逆流沖頂,奚蕊幾站不穩。
他竟然……竟然聽到了剛剛大表嫂說的話!
所以——
方才糾結地要死的時候,他一本正經地模樣是在看這個?
可......他不應該在理政務嗎??
思及此,奚蕊憤轉,剛想邁步忽而子一重,整個人便被環抱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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