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院外的大門被砰砰砰敲響。
薄暖煩躁的想翻,怕到傷口,左殿連忙拉住:“別,我去開門。”
來人似乎也不著急,敲了幾下便停住。
左殿隨手撓了下頭發,下床、套鞋、出門,一氣嗬。
院春已深,草木茂盛,空氣清新。
左殿拉開門,便看見黑虎帶著幾個人站在門外。
“中午一起吃飯啊,難得人聚得這麽齊。”黑虎笑著說。
左殿耷拉下眼皮,沒什麽表地回:“我老婆還沒起。”
這話落到黑虎幾個人耳朵裏,就有了別的意思,黑虎吹了個口哨,調侃道:“那是咱們來得不巧了。”
左殿毫不尷尬地嗯了聲,但也沒想拒絕他們,畢竟黑虎也是人之一,他想了片刻:
“你們先去,我老婆起得來就去。”
黑虎很爽快:“行,那咱們先去等著。”
“嗯。”
送走他們要關門的時候,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左殿看了眼,沒什麽神地接了起來:“爺爺。”
那頭不知道講了些什麽。
左殿靠在門上,耐心地解釋:“現在還有點怕,再適應一段時間,等願意了,我再帶給您和太爺爺看,行嗎?”
又過了會兒。
左殿笑了聲:“您別催,這可是你重孫子的媽,重孫子還想不想要了?”
那頭似乎被這句話勾住,隻隨便講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左殿角笑意漸濃,把手機裝進口袋,進了臥室。
院中靜很小,但薄暖依然聽到了,無打采地問:“誰啊?”
“黑虎,要聚聚。”左殿在箱子裏翻服,找好後,回頭,“去吧,當初要不是他,我還見不到你呢。”
依他們倆人都不太出門的格,怕是一個暑假過去,都見不到一麵。
薄暖沒什麽意見,隻要他同意就行,畢竟每次見到黑虎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人,是他。
百穀鎮的四月,是真正的春天,不像寧市已經開始變熱。
薄暖穿著長袖長,左殿上是件寬鬆的長袖衛,下是條運五分。
對於他總穿個短的習慣,薄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臨出門時,左殿依然按照習慣,多拿了件外套。
薄暖正趴在水井邊往裏看,井水清澈,能看到的影子。
回頭看見左殿手裏的外套時,又彎了下角:“不用帶了,不冷。”
“有備無患,”左殿不以為然,“我上可就一件服,到時候總不能把我了吧。”
“大左,咱們下午上山去玩吧。”薄暖晃著他的手撒。
左殿理了理的頭發,見一回到百穀鎮就想往外跑,扯了扯角,提醒道:“忘記昨天書裏怎麽說的了?”
“......”
-
一群人的聚會選在有點遠的一家酒店,酒店經理認識黑虎,特地給他們留了間極大的包廂。
“一群人就剩你們倆了,現在好了,全解決了,咱百穀鎮也是個沒有單漢的地方了。”黑虎慢騰騰地倒著酒,無不慨著。
李浩是許久沒回來過了,跟他們這些人有許多話要說。
席間觥籌錯。
薄暖吃了點東西,偏頭說:“大左,你能別我胳膊了嗎?”
從他停筷子開始,就一直不停的在擼的胳膊,然後再上下。
黑虎幾個人也不敢找他喝酒,李浩有點喝多了,大著舌頭問:“大左,要不要喝點?”
“不了,”左殿回的幹脆,隻是手上的作未停,附帶著,解釋了下,“備孕。”
“......”
聽到這句話,黑虎拍著桌子笑:“他可不得嘚瑟嗎,我記得外婆快走那會兒,咱幾個不是都在嗎,他跪在外婆床頭就在保證來著,說一定把小暖妹妹娶回家......”
薄暖沒聽過這茬,稍愣片刻。
偏頭看著左殿,男人依然靠在椅背上,低眼著的胳膊,像上麵有花兒一樣。
聽到黑虎說這話,也隻是角輕扯了下,沒有否認。
黑虎隨意聊了幾句,便轉了話題。
薄暖的思緒仍然停留在黑虎的那句話裏,小聲問:“你怎麽就這麽自信啊,那萬一我結婚了呢?”
“離。”左殿垂眼,漫不經心地說。
“那我不想離呢?”薄暖無語。
他憑什麽就這麽自信?
左殿冷冷嗬了聲:“我不介意當小三。”
“......”
薄暖再度無語,過了會兒,接著問:“你就這麽確定我會找你當小三?”
“可不嗎,”像是早有應對,左殿笑得極其漾,拖著調說,“事實證明,你垂涎我的貌已久,當個小三兒,我也算是夠格的吧?”
“......”
枝枝連飯也不吃了,專心地聽他們倆個講話,再時不時點個頭,小聲評判一下。
薄暖實在不了他的厚無/恥,憋了會,憋了一句:“你不是小二兒嗎,怎麽還改名字了?”
“......”
見他被噎住,薄暖慢悠悠喝了口水,垂眼的時候,過玻璃杯,仿佛看到了那個跪在外婆床前的年。
心底緩緩綿延出一鈍痛,不太明顯,又讓人有點窒息。
杯子裏的水喝完後,薄暖平複了緒,隨後用正常的音量道:“你說得對。”
所有人的目都被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吸引了過來。
薄暖抬眼看著左殿,表十分認真:“我確實對你的貌——”
“——垂涎已久。”
“......”
包間裏定格幾秒。
極其罕見的,左殿的耳尖紅了。
接著,口哨聲,起哄聲響起一片。
過了半晌,左殿像是回了神,咧著笑,抬了下手:“行了,別起哄了,弄得跟花魁出巡似的,我現在,可從良了啊。”
“什麽條件讓左花魁願意從良的啊?”見他心好,黑虎隨意開了個玩笑。
左殿思索片刻,長睫微扇,慢悠悠道:“我被霸王上弓了。”
“......”
一群人像是聽到了什麽驚天大新聞,枝枝的筷子從手上掉了下來:“不會吧,暖暖,這麽猛的嗎?”
薄暖覺自己的臉皮也日漸增厚,聞言隻是臉燙了一瞬,接著便恢複了正常。
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然後像個地流氓一般,眼尾稍挑,整張臉,多了些嫵:
“我就看不了他這副扭扭的小家子氣,早晚都是我的人,我幹嘛不提早用?”
“......”
短暫的沉默後。
包廂裏發出一陣笑聲,連同著拍桌子的聲音,碗盤被拍到震天響。
左殿角上揚,眼裏的笑意快要漫了出來,他了下的臉:“這臉皮,都厚什麽樣了?”
“不過,”他前傾,趴到耳邊,用氣聲說,“老子喜歡。”
話畢,他坐直,手的眼尾,臉上的表又恢複不爽:“以後不許在外麵做這種表。”
“......”
接下來的時間,一群男人天南海北地胡扯著,左殿會在別人偶爾提名時懶懶地回兩句。
薄暖一直低頭看手機,裝作看新聞的樣子,腦子裏想的卻是那次回百穀鎮時,左殿威利著帶來祭拜外婆的事。
記得年時,有一次左殿留在外婆家吃飯,飯桌上,外婆麵容憔悴,大概是怕等不到這個心的外孫娶妻生子:
“也不知道我們小二以後會娶個什麽樣的媳婦,外婆估計是看不到了。”
當時年隻是盛了碗湯過去,含糊地說了句:“您還心急,這不是年紀不夠嗎。”
薄暖的眼睛隻盯在碗裏最討厭吃的那片竹筍上,也沒多想,隻是隨口問:“什麽年紀不夠。”
左殿沒說話,外婆卻笑了。
老人目慈祥地看著年把那片竹筍夾到自己碗裏,點了下頭,意味深長道:
“記得帶來給外婆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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