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景妧再三肯定自己無虞後,景萱這才鬆下口氣,惴惴不安地送皇妹離開府邸。
景妧並沒有回宮,而是上了馬車,去往和皇宮截然相反的方向。
宣平侯府。
噠噠的馬蹄聲駛來,守衛隨之去,瞇了瞇眸,片刻後,急忙同邊人道:“去稟告公子,公主殿下來了。”
邊的守衛是新人,一時不解。
因地位不同,馬車的規格也會有所差別。
眼前這輛顯然不是公主應有的配置,隻是一輛相當普通的馬車罷了,怎會是公主殿下的座駕?
雖疑,但守衛沒質疑前輩的話,轉匆匆進府。
沒多久,馬車停下,認出景妧的守衛恭敬迎上前,知曉七公主行事作風,安靜候在一邊。
隻見門簾被輕輕掀開,麵容清秀梳著丫鬟髻的子淡淡瞥來一眼,守衛心頭一:“夏荷姑娘。”
夏荷是景妧的大宮,比大五歲,以景妧為尊,忠心耿耿。
的年紀雖不大,但手段並不簡單,當年景妧年,但過於寵,被人視作眼中釘。
便冷著臉,將殿中不軌之人一一逮出來,再殺儆猴,用相當狠辣的方式,警告所有人。
麵容清秀,卻因素來神淡淡,顯得冷漠無,不容人小覷。
夏荷應了聲,利落地跳下馬車。
很快,門簾再次被掀開,一襲藍羅的景妧出現在眾人視線中,守衛連忙行禮:“參見公主殿下。”
景妧:“不必多禮。”
沒讓人扶,輕鬆地跳下馬車,邊整理,邊問:“溫栩在嗎?”
守衛:“在的,今日元二公子和元小姐去詩會,公子不願同去,便待在了府上,屬下已經派人去尋了。”
景妧微愣:“詩會?”
是了,方才在皇姐府上說過的。
元知玄和元憐葉向來喜歡作詩對,今日旬假,去詩會也很正常。
他們知曉景妧不願參與這種聚會,於是沒問,溫栩則是不文縐縐的詩會,便也待在了府上。
思緒剛落定,一道悉的聲音便嚷嚷來:“妧妧!你特地來找我的?!!”
來人很是興,下垂的狗狗眼亮極了,他姿拔,大步而來,袂簌簌的模樣更是像極了獻殷勤的大狗狗。
景妧難得一噎,想著自己的目的,一時間有些後悔。
不久前,聽見“楚陌”此名的反應,讓起了疑心,一時間沒想太多,隻想找個悉楚陌的人問問。
第一想法便是皇兄,但前幾日景策因不放心,親自去尋夙玄大師,為此花費了許多時間,奏折與各項事務幾乎堆積如山。
景妧不想去打擾皇兄。
若去尋其他人,又怕他們起疑心,便隻能把目標鎖定在傻憨憨溫栩上。
畢竟,溫栩最崇拜的人便是定國大將軍楚陌,自是很了解他。
瞧著傻樂個不停的溫栩,景妧微微垂眸,心道,抱歉了,溫栩子。
溫栩哪知道景妧的打算,高興地把迎進府,叭叭叭地說個不停:“你好些時日沒來我這了,好高興啊!”
景妧:“……”
罪惡嗚嗚嗚。
“阿栩。”一道沉磁溫潤的嗓音響起,含著笑意,鑽進眾人耳中。
景妧隨之看去,便見走廊的盡頭,一道高大拔的影走來。
他不疾不徐地靠近,照亮了那張讓歲月也狠不下心的容。
怎麽形容呢?
劍眉星眸,麵若冠玉,清俊明朗……
好似一切形容驚豔公子的詞都可以用在他上。
但若仔細看,便能發現他的眼角有幾道細小的皺紋,歲月雖不狠心,但終究對這張容下了手。
抬眸間,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瞳中是如大海般的沉靜淡然,以及好似能看一切的睿智不凡。
哪怕比起第一公子的楚陌,他亦有能力比上一二。
若非時年接近四十,他定能位列京城第一公子。
沒錯,他便是宣平侯溫卿玨,即是溫栩的養父。
當年,遂安帝登基後,廣納賢才,選賢舉能,幾乎是一眼便發現溫卿玨的才能,隨即引為心腹重臣。
溫卿玨沒讓景越失,他提出一係列改革措施,涉及農業手工業等各個方麵。
他並不心急,在景越的全力支持下,穩健地推行製度,試點再推行至全國,最終極大地增強了國家綜合國力。
自此,聞名天下,他亦被封為宣平侯,得黃金萬兩賞賜。
他的才能為無人能敵,故事更是為人們津津樂道。
隻因他不顧世俗眼,毅然決然地娶男子為妻,並登上漢白玉階梯,賭上過往一切功績,為人求來誥命之位。
素來隻有誥命夫人一稱,可溫卿玨告訴世人——世間亦有誥命公子!
他明正娶迎回府的人憑什麽不配誥命一職?!
那時,他的做法被多數人詬病,為人所不齒,人們皆言,過不了多久,宣平侯便會後悔。
然而,事實卻是溫卿玨二十年如一日地著方遠,並撿回一個孩子,取名溫栩,養在膝下。
他還要告訴世人,他與方遠,是一生一世一雙人。
……
景妧對上溫卿玨含笑的眼眸:“溫侯爺安好。”
溫卿玨還沒說話,又傳來一道悉的嗓音:“原來是公主殿下,我說這小子怎麽跟了韁的野狗似的。”
景妧:“噗——”
溫栩惱怒:“小爹!”
方遠抱著臂,懶洋洋地靠著柱子:“聽見了,聽見了,吠什麽?跟你爹似的。”
見他跟小炸藥似的,一點就炸,溫卿玨輕笑,大步走到方遠邊,微微垂眸,輕聲道:“我以為你會再睡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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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遠當即一個白眼,咬牙切齒:“滾。”
溫卿玨看了眼景妧溫栩兩人,低聲音:“昨晚是我不對,阿遠別生氣。”
他一哄,方遠立馬沒了脾氣,眸微,正巧對上小公主清澈的琥珀眼眸,似乎很疑,微微歪著腦袋,好奇地打量他們。
方遠不似溫卿玨這般不要臉,被景妧單純的眼神看得當即漲紅臉,一把推開快四十歲還不服老,昨夜把他弄得腰酸背痛,險些下不了床的老狐貍。
快步走到景妧前,微微彎腰,與平視,聲道:“許久沒見小公主,近日可還安好?”
他知曉景妧出事,但顧忌是私事,便沒有詢問溫栩,今日見麵如常,這才放下心。
景妧點頭:“安好,方叔叔呢?”
“我也很好。”
“小公主。”溫卿玨同樣走來,嗓音溫和:“今日來,是要同阿栩出門?”
景妧搖頭:“有些事想要問他。”
溫卿玨微愣,輕輕瞇起眼,片刻後,失笑:“我懂了。”
景妧疑地抬眸。
溫卿玨沒解釋,轉而對溫栩囑咐:“帶小公主去你那,記得招待好公主。”
“還用你說。”溫栩哼哼,拉著景妧就走:“妧妧,我們走。”
景妧本就心急,也不多言,衝溫卿玨兩人點頭,跟著溫栩走了。
溫栩尚未及冠,比景妧高一些,兩人並排離開的背影,遠遠看上去頗為和諧。
“公子若能為駙馬,也很不錯。”邊的管家笑嗬嗬地說道。
管家年歲已高,幾乎是看著溫卿玨長大,後來又看著溫栩長大,與其說是下人,倒更不如說是家人,說話自是沒什麽拘束。
在他看來,公子若能為駙馬,似乎有益無弊。
更何況……公子還喜歡公主殿下。
溫卿玨卻眸一沉,嚴肅道:“叔,此話不可再說。”
方遠也道:“阿栩絕不會是駙馬。”
管家一愣。
溫卿玨:“這傻小子對公主可不是男之,而且公主……”
他頓了下,沒再多言,輕輕揚。
當初,年歲尚小的公主好奇他為何會心悅阿遠,彼時的溫卿玨道——“小公主,臣喜歡阿遠不是因其容或是姿,臣喜歡的是他這個人,不論男,隻心悅他。”
“有朝一日,小公主若有了心悅之人,便能懂的。”
如今看來,小公主似乎懂了。
隻是……
溫卿玨側眸看向皇宮方向,眸中閃過一抹戲謔,帶著幾分看好戲的壞笑。
——該有人頭疼了,好期待啊。
——祝平安,那位膽敢喜歡小公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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