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公府主院，不同於西院和傅府。傅府栽種的都是高大的鬆柏，哪怕是冬季，也有滿眼綠。

    而方氏喜奢華，主院這邊都被方氏命人栽種了象征富貴榮華的海棠樹、石榴樹等，春夏之際花開滿枝頭，秋季又碩果累累，看著確實喜人。

    隻是一到了冬季，反而禿禿的，沒有鬆柏之類的看著有生機。

    柳子墨過這些禿禿的枝丫，看見不遠亭子的一抹側影。

    花青的披風隨著子的作，出裏麵淩霄的，廣袖飄飄，襯得手腕瓷白細膩。

    再往上，勝雪，蛾眉皓齒，此時子不知聽到了什麽，出一抹愉悅的笑容，仿佛這蒼涼的冬季剎那綻放的雪蓮，高貴而讓人不敢直視。

    突然，子轉頭看向這邊，一雙清亮的眸子轉盼流，驚得柳子墨不由自主地往旁邊側開一步，借著前方的樹木擋住自己的影。

    就是這一步，差點讓他沒了一隻耳朵，一支短箭深深沒眼前的樹幹，發出錚錚之鳴。一隻飛鳥到驚嚇，撲棱棱飛走了。

    他抬手了一下右耳，指腹輕撚，有些粘稠。

    “嗨！你怎麽不提前說一聲，害得爺差點誤傷你！”

    陸久臣手裏拎著一支弩，臉上毫沒有自責的意思，有些不滿。

    上前一把拔出沒樹幹寸餘深的短箭，憾道：“若不是你突然往這邊來這麽一步，那隻鳥肯定是爺的盤中餐了！哎，晦氣！”

    柳子墨邊的小廝見主子傷，這位小王爺非但不道歉反而怪罪，剛要開口，被柳子墨眼神製止，對陸久臣作揖道：“在下實在不知小王爺在靖國公府狩獵，打擾小王爺的雅興，慶小王爺勿怪。”

    陸久臣似乎沒聽出他話裏的諷刺，不在意地揮揮手：“算了算了，一隻鳥而已。”

    柳子墨微微皺眉。

    陸久臣一邊著弩，一邊隨意道：“不過你說也奇怪，往年京城裏也沒見這麽多畜生啊，今年可倒好，不但鳥多，鳥人也不。”

    柳子墨眼底寒閃過，笑著道：“既然小王爺喜歡狩獵，改日有機會在下陪小王爺去西山盡盡興。”

    陸久臣趕忙搖頭：“不不不，還是算了吧。我自己幾斤幾兩心裏還是有數，別到時候獵打不著，我倒進了畜生的肚子，得不償失。”

    柳子墨道：“小王爺謙虛了，您現在可是殿前指揮使，怎麽能妄自菲薄呢。”

    陸久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糾正道：“副的！”

    柳子墨愣了一下，笑著搖頭。

    陸久臣忽然探過子，柳子墨本能剛要後退，反應過來沒，就聽他道：“你知道別人都怎麽說我嗎？說爺不學無，仗著皇伯父耀武揚威。可爺就不明白了，為什麽不能依仗？某些人還靠著人的枕邊風才能回京呢，爺這點算什麽。是不是，柳校尉？”

    柳子墨回京之後的職務是城門校尉，正四品。

    柳子墨垂下眼簾，態度依舊恭敬：“是，小王爺說的是。既然如此，在下還有事，先行一步，改日請小王爺喝酒。”

    “好說，好說，不過記住了，爺可不是什麽酒都能打發的。”

    陸久臣作有些輕浮地拍拍他的肩膀。

    柳子墨行禮離開，一轉立刻換了一張臉，旁的小廝都不敢出聲。

    陸久臣也收起臉上的玩世不恭，低頭擺弄手裏的弓弩，勾起角：“出來吧。”

    轉角慢慢走出一道影，姿態慵懶，仿佛巡視領地的雄獅。

    “看見了？這小子長進不。”

    陸久臣抬起頭看著柳子墨離開的方向道，“我記得小時候他可沒這麽好脾氣。有一次我隻是不小心撞了他一下，這個黑心的家夥仗著比我大幾歲，趁著沒人把我堵在巷子裏好頓揍。”

    現在想起來心裏還憋得慌呢。

    傅今安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不小心撞了他一下？我怎麽聽說你把他心的一條獵狗給烤了吃了，後來還找人往康樂侯府後院倒臭水，難不是我記錯了？”

    陸久臣嗷地一聲跳起來：“你到底是跟誰一夥的？爺為什麽殺他的狗？還不是他它把沅沅最喜歡的兔子給吃了？還有，我若是能打得過他，我用得著用那麽下三濫的手段？我告訴你，虧他跑得快，若是他還在京城，爺保證他活不了這麽大！”

    傅今安歎了口氣：“你以為就你那點小手段，康樂侯府查不到你？你以為柳貴妃是吃素的？”

    陸久臣訕訕地鼻尖：“我知道，這麽多年都是你幫我屁，謝了！”

    傅今安嫌惡地瞪他一眼，但還是不忘提醒：“最近小心些，放養久了都會帶著一些野。”

    “哈哈，對！”

    陸久臣開懷大笑。

    傅今安站在柳子墨剛剛站過的地方去。

    染到背後有一道視線，可剛剛回頭卻什麽也沒看見，再回頭，這才約約看見一道悉的影。

    嶽婉禾和沈夕晴也看過去，兩人相視一笑：“好了，你快去忙吧，不用陪我們。”

    染確實還有事，也沒解釋，囑咐沈夕晴要吃點，累了注意休息等等，這才離開。

    “你怎麽來了？”

    染看著陸久臣離開，問道。

    傅今安抬手將額前的碎發別在耳後，聲道：“沒事，隨意走走，你們怎麽跑外麵來了？”

    染回頭看了一眼，笑道：“那個亭子屬於院。”

    傅今安無奈地搖搖頭：“好，你說得對。”

    染見他真沒什麽事，便道：“對了，剛剛四嫂約我，說得了一些好東西，你若是無事，那我就去了。”

    傅今安：“好。”

    染見他明白，微微一笑。

    一直目送著染離開，他才收起角的笑容，吩咐長影：“去查查傅世坤最近在幹什麽。”

    長影：“是。”

    -

    染剛走出不遠，一直沒見影子的春雨回來了，臉上笑嘻嘻的。

    周圍還有忙碌的下人路過，染沒問。

    等到了安靜的地方，不用等主子問，春雨就開口道：“夫人，奴婢剛剛去打探了一圈，府裏幾個認識人多的丫鬟婆子都說最近四夫人出手很是闊綽，還沒到過年，聽說那首飾鋪子和布莊的掌櫃都來好幾趟了，而且四夫人最近穿打扮都沒有重樣的。大家還都開玩笑說，四爺在外麵這是挖到寶藏，發財了。”

    “那個四爺傅世坤不是幫著國公府打理庶務嗎？”

    染問。

    春雨道：“那隻是一部分。聽說四爺在外麵還有自己的買賣，隻是怕國公爺不高興，所以沒說，不過這些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國公府養自己都費勁，能給他們旁支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