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個要強又好面子的人,家中事務全由一手持,見家中來了客人,特意泡上茶葉,又端出過節才吃的瓜子花生。
秦鎮越忙道:“這麼多東西,讓我們怎麼好意思呢?快別忙活了,坐下歇會兒吧。”
將桌上的東西都擺好之後,李氏方纔落座,位置與秦家父子有一段距離。
攏了攏袖子,矜持地說道:“家裡沒什麼好東西,只有這些可以招待你們,希你們不要嫌棄。”
這話說得很是客氣,但態度之中卻出幾分倨傲。
畢竟瓜子花生放在鄉下農家可不是什麼隨便就能拿得出來的東西,他們家裡能拿出這些東西招待客人,那是他們家裡富裕,比別人更加懂禮數。
秦鎮越笑了笑,假裝沒有察覺到的那點用意。
王大娘知道李氏的子,能幹是能幹,但因爲出的緣故,自視甚高,平日裡往的時候,總端著架子,實在是不太好相。
爲了讓氣氛活躍起來,王大娘故意起了個話題:“這瓜子炒得香,是不是放了茴香?”
李氏頷首:“嗯,確實放了些茴香和香葉。”
“難怪這麼香!咱們鄉下人家炒個瓜子能放點鹽就不錯了,也就只有你家捨得放茴香和香葉。”
李氏端起茶碗,隨口說道:“只是一點小東西而已,不值什麼錢。”
二人走進堂屋,與秦家父子說了些話,沒過多久,村長周祖就回來了。
周祖生得白白胖胖,加上他天生耳垂厚,見人就笑瞇瞇的,乍一看去很像是廟裡的彌勒佛。
他穿著一半舊不新的長衫,服料子很普通,但全上下沒有一個布丁,腳上還穿著乾淨整齊的布鞋。
那是李氏剛爲他做的新鞋。
周祖聽秦鎮越說明來意,又見到對方拿出來的米和,圓圓的臉上漾開笑容,眼角的褶子讓他看起來像個白麪包子。
“你們真是太客氣了,來就來了,還拿這麼多東西做什麼?!”
避而不提秦家做豆腐生意的事。
王大娘見狀,朗聲笑道:“剛纔我哥也是這麼說的,可他拗不過秦家母子,最後只能收下,直到我們走時,心裡還在過意不去,想著該怎麼還這份人纔好。”
秦容溫聲說道:“里正爲人公道,十里八鄉有誰不說他好的?我們送點東西給他,可是謝他平日裡對我們的照拂,理所應當的。”
“就你這孩子會說話!”
聽著他們兩人說話,周祖得知里正也收了秦家送的米,心裡立刻就有了計較。
他不知道豆腐爲何,也不知這生意做起來會有什麼影響,所以纔想輕易答應,可既然里正都已經收下禮,就說明裡正是同意做這件事的。
如此一來,他還有什麼好反對的?
就算最後出了問題,也有里正扛著責任,牽扯不到他。
當秦鎮越再次詢問他的意見時。
周祖了自己圓鼓鼓的肚皮,笑得一臉和善:“你們秦家難得尋到個生意,我怎好阻攔?你們好好地幹,以後若是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些鄉親啊。”
得了村長這句話,秦鎮越和秦容都安下心來。
做豆腐生意的事總算敲定了。
他們又聊了會子,直到快吃午飯的時候,秦家父子和王大娘方纔起告辭。
李氏留了他們幾句,沒有留住,便和周祖一起將人送出院門。
等人走了之後,李氏便將那些幾乎沒怎麼過的瓜子花生收起來,準備留到下次來客人時再端出來。
周祖還在喝他那碗沒喝完的茶,砸吧著說道:“你覺得秦家的生意能做嗎?那豆腐我聞所未聞,萬一不好賣,他們豈不是要賠個底兒掉?!”
“那豆腐好不好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秦家人都很小家子氣,這麼好的瓜子花生居然都不吃,故意裝客氣,白瞎了我一番好心。”
周祖順手從盤中抓出一把瓜子,笑著說道:“他們不吃,我吃啊!”
李氏瞪了他一眼:“再吃下去,你就該胖得走不路了!”
就算被嫌棄胖,周祖也只是嘿嘿一笑,沒有生氣。
李氏收好東西,上兒媳去竈房裡面準備午飯。
大兒媳剛生完孩子,還在坐月子,所以被進竈房裡的只有二兒媳和小兒媳。
錢蓉做菜的手藝不怎麼樣,被李氏派去燒火。
一邊往竈膛裡面添柴,一邊試著打聽:“剛纔秦三郎他們上門來做什麼的啊?”
李氏沒有理,倒是小兒媳話比較多,順回答了兩句。
“剛纔他們說話的時候,我從堂屋門口經過,聽他們好像在說做生意什麼的。”
生意?錢蓉越發好奇:“什麼生意?他們秦家那麼窮,哪有本錢做生意?怕不是些偏門生意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錢蓉還想再多問幾句,卻被李氏給瞪了一眼。
“不專心幹活兒,瞎嚼什麼耳子?你與其去心別人家的閒事兒,還不如自己多努力,趕懷上個兒子。”
錢蓉被訓得起肩膀,小聲嘀咕:“我也很努力啊,可懷不上能怨我嗎……”
李氏板起臉:“你說什麼?!”
“沒,沒什麼。”
……
從村長家出來後,秦家父子跟王大娘便在路口分了道兒。
王大娘獨自往家去,秦鎮越和秦容則直奔秦香芹的家而去。
午時已至,莊子裡到都飄溢著飯菜的香味。
秦鎮越和秦容走了半天,前後也就只有在里正家和村長家分別喝了兩口水,那些瓜子花生他們是一點沒,此時已經是得前後背。
秦容從褡褳裡面拿出烤紅薯和石榴:“爹,從這裡到小姑家還有段距離,我們先坐下來歇會兒吃點東西吧。”
“行,就坐這兒吧。”
父子兩人在樹下尋了個涼地方,坐下來將烤紅薯吃了個。
當吃到紅薯的時候,秦鎮越忍不住讚道:“這石榴好甜啊!”
“家裡那三棵果樹平日裡都是娘子在打理,也是從來了之後,這石榴樹才忽然結了果子,而且味道甜得很。”
“那還真是咱家的福星!”
提及娘子,秦容眼底泛起溫之:“對啊。”
秦鎮越看著手裡的石榴籽,笑著說道:“這棵石榴樹是你娘生前種下的,當時說石榴多子,寓意多子多福。可惜這麼多年來,石榴樹從未結果,沒想到如今竟然是開花結果了,這是不是意味著咱家以後也能像這棵石榴樹一樣,開枝散葉多子多福呢?”
秦容將石榴籽小心地收起來,語氣格外堅定。
“一定會如您所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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