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韋家早聞得池家五小姐風評不大好,想這樣的人家,小姐不賢良,將來娶做媳婦,豈不要仗著娘家的勢力欺丈夫?因舍不得兒子吃虧,也借口推拒了。
兩回下來,弄得燕太太十分難堪,恰是這時,又逢嫁到宜興去的姐姐舉家投奔到南京來了。姐姐嫁的原是戶姓汪的生意人家,早年間買賣做得大,后來行不好,逐年落魄,到如今抵押了下剩不多的田地,指到南京來投池家的門路,重新尋個買賣做。
燕太太當著老太太的面,沒好說什麼,只先看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不得要給燕太太兩分薄面,何況也不能落人話柄,便吩咐玉派人將那花萼居收拾出來,許汪姨媽他們一家暫且先住著,等他們尋著房子了再搬出
去不遲。
汪姨父并汪姨媽便領著個兒子且先在池府住下來,私下又托燕太太找房子,又托燕太太尋做生意的門路。
燕太太有些不耐煩道:“我們家里都是做的,哪里懂做買賣的事?外頭租賃我們鋪子的人倒有些買賣做得大的,等我托相的管事去問問他們。”
汪姨媽在榻那端不住笑著點頭,“那敢好,只要你們府上肯開口,他們不得要看你們池家的面,興許也讓你姐夫個伙。”
“姐姐可別只管這樣想,人家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的,又不缺本錢,未必肯讓姐夫伙。我也只是先人替你們問問,不的還不好說。”
汪姨媽笑容稍僵一下,又是點頭。
一時蘆笙打扮得花枝招展地進來,有意要給姨媽看看那一金貴首飾,甜膩膩地在跟前福喊“姨媽”。
汪姨媽忙笑盈盈地答應,一眼不轉地著坐到燕太太邊去,還看不夠似的,夠著子去看,笑道:“昨日在你們老太太屋里還沒細看,今日細看起來,蘆笙這丫頭倒長得有兩分像二老爺。”
好像和二老爺長得像是本不應當的事,燕太太一聽這話,臉登時變得難看。
汪姨媽瞥見,心道不好,原是想夸蘆笙容貌出挑,沒曾想著忌諱了,便忙笑著打了下,“瞧我這話說得,兒自然是長得像爹。”說著轉過話鋒,“蘆笙我記得是比我們志遠小兩歲。”
燕太太方緩和了神,扭頭笑看了蘆笙兩眼,“是嚜,姐姐那年在京城見著的時候,才剛滿月,一轉眼,就長大姑娘了。”
第94章 結同心(O二)
那年間汪姨媽與汪姨父上京跑買賣,也在池家京城的府邸里住過一段,還吃過蘆笙的滿月酒。那時候燕太太因為疑心二老爺知道蘆笙不是他親生的,怕他容不下,無奈之下,只好同汪姨媽私下里說了這事,并商議著要是二老爺實在不能容,就托汪姨媽將蘆笙抱回宜興去養。
誰能想到這丫頭到底福大命大,二老爺到底清不清楚不知道,橫豎一句沒說一句沒問。大概也是男人家,怕問徹了自家臉上也無。一晃,這丫頭倒安安穩穩地當了池家的五小姐許多年。
“如今該說婆家了吧?”汪姨媽笑問。
燕太太稍微點頭,趕蘆笙出去,“你外頭逛逛去,我和你姨媽說話。”
蘆笙只好不愿地出去了。汪姨媽一路著的背影,又斜著眼梢把燕太太管一眼,頓了會才道:“老太太怎麼說?”
“說起來我就生氣,如今四姑娘的事出來,老太太還有空管我們?我去請的示下,就只一味推給我,說什麼我的兒,不好管太多,我們做父母的自己主張。哼,我看就是懶得管,現在一架算盤都打在四姑娘上,人家是皇上欽點的王妃嚜,也應當。可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些,真是只做得出來!”
“真是一句不問?”
“問嚜也問兩句,怕人說過于勢力偏心。問了也不管的,上回我看中卞家,請去說,反說了我一通不是,說人家揀媳婦不看門第,單看品行,趁勢罵我說都是素日太放縱兒,慣壞了。我們蘆笙哪里壞了,縱然慣些,也比人家的姑娘強了不知多!”
燕太太平日從沒有這許多話說,多半是沉默地關在這屋里,得閑和媽媽們講兩句,也不敢過分抱怨,生怕不防間哪句就走到老太太耳朵里。
這是娘家人的好,雖然知道他們好占便宜,可關上門來坐在一,到底也覺得親安全。一手著旁邊的榻圍,幽涼崎嶇的,開口就收不住,這些年來的委屈辛酸像長了,一腦從里跑出來。
說到后來帕子哭兩張,心里頭總算騰空了一塊似的,覺得能口氣了。可是知道這是短暫的,后面還會有無數的委屈闐滿這一塊。
汪姨媽陪著一聲又一聲的嘆息,等到個空子,“那蘆笙的婚事二老爺也不管?他在朝廷做著那樣大的,要替蘆笙尋戶好人家,還不容易?”
燕太太泣幾下,疊著手帕拭淚,嗤了聲,“他?我早當他是死了,這些年寫信回家,你看他那信上幾時細問過我們娘倆?”猛鼻子,欠到炕桌上,有些疑神疑鬼,“我覺得他是知道。”
“他親口說的?”
“倒沒有說過這些話。”燕太太扣著額心,兩眼向下斜去,“不過他前年冬天回來就說,不要蘆笙去選王妃,聽那意思,好像是怕將來鬧出來,有欺君的嫌疑。不然哪得到四姑娘,我們蘆笙也就是沒子靜,其他那點不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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