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今天聽見蘆笙要回去,送了一副頭面。”
池鏡吭地笑了聲,“是補償麼?”
玉不由得把放到榻上來,向他看著,“你也覺著太太的死不尋常?”
他用拇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刮蹭著的臉,“這話你和我說說就罷了,別和別人說。”
“我知道。”嗔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扣弄著那扇子。說出來也沒有覺得好點,仍是灰心,“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鐵石心腸。”
使他忽然想到從前在南北兩京往返,尤其是他還小的時節,母顧媽媽每回都要哭,哭完和人家
抱怨,“三哥越來越沒良心,這次走都沒回頭看一眼。”
這些話如同一支多年前出的箭,今時今日忽然中他的心口。他有些鼻酸,那雨太大,屋檐外有水星子濺到他眼睛里。他坐起來,湊近了著笑,“那你就對我善良一點。我也對你善良一點。”
說起來像兩個人相依為命,夫妻不就這麼回事?玉把一只手去他臉上,到他堅的胡茬,“你最會趁火打劫了。”
兩個人都笑了。
次日起來,又要忙著打點明日送殯的事,人手還是玉這頭在調度,車馬是由翠華在分派。翠華一看跟著去送的親戚有不,苦于馬車不夠,便兆林去四府里再借三輛車。
兆林懶著不肯,推說:“我這里還有事呢,四府里的兩位現就在咱們家,你不去和們說,又勞我跑什麼?”
翠華無法,只得橫他一眼道:“就只你事多。”
兆林也不全是躲懶,明日出殯,好些前頭沒趕上來吊唁的人今日也都趕來了,他自是忙著周旋。迎待這些人也是等級分明,大的由他老子親自去陪,小的以及那些沒有爵在的世家子弟是他和池鏡奉陪,再一些不流不起眼的,便打發給了志遠。如今結他們比從前更甚,因為晟王的緣故。不過翔到今日也沒來。
按說家池家的關系,就是里頭再不好,面上也抹不開要來的。他沒來,難道是因為他兄弟的案子不得空?還是已經查到他頭上來了,所以要和池家徹底斷絕關系?那上元縣的縣令聽說前日給去刑部問話了,恐怕要把他供出來,畢竟從前沒有過深,也沒他們池家什麼恩惠,就這一回分了他些銀子,又威了他一下,這樣的關系到底靠不住。
不過也不必驚怕,就是供出他又能怎樣?又不是什麼驚天大案,也沒有陷害忠良,何況二本來也不清白。了不得給他又定回從犯,橫豎陸家的錢他已賺到了,就是這會丟開陸家不管他們也不敢去告他。
聽見小廝到廳上回說大爺來吊唁,他比池鏡還熱絡,先跑到靈前去迎。待翔燒過紙,他一把拉住他,笑盈盈地引他往那邊廳上去,“到底是你大,我就知道,你就是在忙也會親自來一趟。這下好了,那些說我兩家疏遠了的流言就能不攻自破了。”
恰走到一假山前頭,人跡漸稀,翔拂開了他的手,站定了有些冷淡地打個拱手,“既是姻親,不得以姻親之份趕來吊唁。不過我眼下還有事,就不叨擾了,請恕我先告辭。”
兆林聽這話很是不給面子,反剪起手來笑道:“你有什麼要事,竟連親戚世之誼也棄之不顧了?”
翔也笑道:“何敢高攀?兆大爺若沒什麼要事,我就先行一步了。”
說著要走,兆林板下臉來將他住,迎上前又笑,“你就別和我打啞謎了,這一向是不是為你兄弟的事在忙?聽說你兄弟的案子有轉機?”
翔睇著他,臉上在笑,眼睛卻是冷冰冰的,“兆大爺的消息真是靈通。柴大人已供認了,說那幾個小廝和證人都是他指使他們改的口。”
柴大人便是那上元縣縣令,兆林看他的目就知道他話只說了一半。他看看了四下,笑著朝他走近一步,“噢?那柴大人后呢,還有沒有指使他的人?”
見翔只是笑著不語,他又道:“既然查清令弟不是主使,這案子也算了結了,何必再問?我勸翔兄一句,多一事不如一事。”
翔沒接他這話,只向他打拱說“告辭。”
兆林因見他有些要追究到底的態度,免得將來鬧出來,便趁黃昏客散,先往大老爺外書房里回了大老爺。
大老爺聽說后氣不打一來,扭頭就罵他:“好你個沒王法的雜種!竟敢背著我做下這些事!家這檔子事,連老太太都說不問了,你倒有本事暗地里收陸家的錢替他們手腳!現踢著翔這麼個釘板,你擺不平了,又來找我?我懶得理你這些事!趁我還沒揭了你的皮,你快別來煩我!”
卻不敢說打人的話,只怕打起來給老太太知道,連他做老子的也要跟著擔不是。
罵得兆林大氣不敢出,心道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只待他撒足了火氣,才拱手央求,“兒子已知道錯了,只求父親找一找那張大人,和他說一說,不過幾句話,這事也就能了了。”
大老爺只一聲呵道:“我丟不起這張臉!等忙過了這一陣,我再和你算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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