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見完長公主的第二天,姜臻打算領著含珠兒去趟護國寺。
下個月,是府里老夫人的壽辰,每逢散歲壽辰,老夫人并不打算大辦,不過會在府里請戲班子演兩出戲,再讓小輩們陪著熱鬧熱鬧,想來今年這個壽辰亦是如此。
姜臻想著,很快就可以回滇地了,高太守一族自顧不暇,想來對已構不了威脅了。
就算不回滇地,去江南外祖家,也是可以的。
想趁著這幾天給老夫人提前準備份壽辰禮,以老夫人這近一年來的照拂。
老夫人信佛,姜臻便想給老夫人手抄一份無量壽經。
因此,打算去護國寺求一份經書回來。
沒想到,在護國寺居然上了安樂王妃。
令姜臻大吃一驚的是,短短一個來月的時間,安樂王妃居然瘦了一大圈,整個人好似被去元氣般,看起來虛弱又恍惚。
當時正和邊一位嬤嬤裝扮的人低聲哭訴:“怎麼辦?住持說藥石無,不如試一試沖喜,死馬當做活馬醫……”
那嬤嬤亦抹淚道:“沖喜也是一個法子,搞不好真的有用呢。”
安樂王妃搖了搖頭:“請人沖喜豈不是害了人家姑娘麼?若能好倒罷了,若好不了不是害了對方姑娘一輩子?”
“可……這是救世子的唯一一個法子了。”
安樂王妃又哭了起來,喃喃道:“難道真沒有其他辦法了麼?”
這些話正被姜臻和含珠兒聽到耳朵里。
姜臻聯想到這些時日上京的傳言:安樂王妃的獨子李一直在外游學,二十天前,被隨從們護送至家,整個人都是昏迷的。
聽說是去了西域一帶,不知是中了毒還是得了什麼怪病,一病不起,后來昏迷,隨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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們嚇壞了,只好馬不停蹄地將世子李護送歸京。
安樂王雖然是個閑散王爺,手里沒有實權,但畢竟是皇族李氏王孫,圣人對這些宗室兄弟也一向照拂有加。
得知李病重昏迷,整個太醫院幾乎都出了,但灌了多湯藥下肚,李一點反應都沒有,反而眼可見的消瘦下去,面萎黃,全開始萎,骨瘦如柴……
看來安樂王妃此番來寺廟,是向寺廟祈福求拜的。
在姜臻看來,安樂王妃是個頗有懷、格豪爽之人,為人大氣,不拘泥于世俗,沒想到這樣的人,被窄巷時,也會求神拜佛,向上蒼祈禱,甚至思索沖喜的可能……
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姜臻目微。
那安樂王妃剛好轉過來,便瞧見了姜臻,亦是一愣。
姜臻忙上前行禮,又低聲對安樂王妃說道:“王妃,請多保重,相信世子定能逢兇化吉。”
安樂王妃又流下淚來,點點頭,在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
一旁的含珠兒也是見過安樂王妃的,上回去木蘭圍場,自家姑娘和安樂王妃聊得頗為投機。
含珠兒打小跟著姜臻,有時候姜臻一個眼神,含珠兒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此刻含珠兒見自家姑娘微的眼神,忙拽住的袖子,搖了搖頭:“姑娘——不要。”
姜臻沒有說話。
***
回去的馬車上,含珠兒不安道:“姑娘,你不會真的想要——”
“沖喜”二字就在嚨口,含珠兒卻怎樣也說不出口。
姜臻輕笑一聲:“傻珠兒,想什麼呢?”
若沒有失貞,沖喜倒真是一個好法子。
如今非完璧,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種事來呢?
總不能裝作黃花大閨去騙王妃吧?
逗含珠兒:“安樂王妃是個極好相之人,若我愿意給王府世子沖喜,不管不,我所求的,是王府的庇護,倘若世子真的醒過來,我對王妃表明我對世子并無高攀之意,王妃必不強人所難,會做主放我歸去,想必也不會虧待我,定有其他的好,如此豈不兩全?”
含珠兒急了:“可是——姑娘——”
姜臻又笑了:“好了好了,你這丫頭,我跟你開玩笑呢。”
不管是不是開玩笑,這番話被一直暗中跟著的暗衛銀針一字不差地匯報給了顧珩。
***
顧珩被圣人外派執行公務有五天,回來聽完銀針的匯報,臆中猶如被雨淋、被火烤、被冰凍,萬般滋味都有。
事到如今,他知道。
他若再不低頭向懺悔,一定會毫不留地離去。
已是他的人,饒是這樣,依舊沒想過要嫁他。
哪怕他那般迫、祈求。
居然能起給人沖喜的念頭……
寧愿回滇地、去江南,也一一毫不想留在他邊。
正如母親所說,對他本無意。
顧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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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了閉眼,往外掠去。
夜晚,菡萏院格外安靜,屋里燒著碳,暖烘烘的。
室里,姜臻用手揭開桌上的鏤空花卉紋燈罩,拿起小幾的一銀簪,撥了撥紅燭。
室里線霎時亮了起來。
又將燈罩罩了上去。
燈下人如玉。
姜臻轉,一扭頭就見那人垂手站在一側,俊的臉龐在半昏暗中。
姜臻慢慢抬起雙眼,對上他的目。
他的眼眸盯著,一眨不眨,漆黑的眸底仿佛聚攏著暗波,正在無聲的翻涌。
房里靜的似乎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姜臻打破寧靜,輕聲問道:“你來作甚麼?”
姜臻認為二人實在沒有見面的必要。
左右二人的目的都已達到。
他得到了,也利用他解了毒。
這一段見不得的關系,是可以斷了。
顧珩幽幽開口:“我不來的話,你不就要回滇地了麼?或者是要給李沖喜去?”
姜臻詫異,看著他:“你——你派人跟蹤我。”
“這是重點嗎?我是派人保護你,阿臻。”
“你寧愿給李沖喜,也不愿意嫁給我是嗎?”他的聲音平靜,仔細聽卻也蘊含著憤怒。
“阿臻,你公平一點,一個素昧平生的男人你都可以嫁,為何你不能嫁我?”
“你要懲罰我到什麼時候?”他的聲音忽然拔高。
他們之間有這麼深的糾葛,他們有近一個月的旖旎夜晚,這些都是假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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