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點回家，別惹禍...”

天很冷，一張就都是哈氣。

朱高熾站在街邊，對著已經嬉笑走遠的孩子們不住的囑咐著。

而那些孩子們，則是興的頭也不回，一溜煙的趕離開他們大人的視線，迫不及待的胡鬧去了。

“您瞧....”

朱高熾轉，對邊的朱允熥說道，“孩子大了，不聽咱們話了！剛才教訓他們的時候，一個個蔫頭耷拉腦的，現在讓他們自有活了。您看.....眨眼就不見了！”

朱允熥雙手揣在袖子里，耳朵上還戴著耳包，鼻尖被冷風吹得通紅，有些鼻子。

朱高熾說話的時候，他忍不住的一個勁兒后退，且滿臉嫌棄。

“胖子...”

朱允熥開口，“你剛才吃了多蔥呀...？好家伙，現在一張這味兒能把人熏個跟頭！”

“是嗎？”

朱高熾半信半疑，“哈...”

先是往自己手心吐氣兒，然后對準鼻子，“嗅......沒味兒呀！”

“一會你回去跟你媳婦親，你看有味沒味兒！”朱允熥冷笑一聲，抱著肩膀邁步閑逛。

“這也是皇上能說出來的話？”

朱高熾心中腹誹一句，“都說下一代沒有的，就你這樣的，下一代能有出息的嗎？不學壞都不錯了！我呸...”

~

“哎，不過你說的倒是對！”

街上人來人往，霧氣昭昭。

沒走幾步，睫上圍脖上就滿是白霜。

朱允熥邊走邊道，“這時間不抗混呀...一晃孩子們都到了胡鬧的年紀了...哎，要是早幾年，就圭今兒這事，不打他三十板子都不解氣。”

“可現在瞅著他，就好像瞅著咱們當年似的....”

朱高熾也笑呵呵的，“您說的是，咱們也都是胡鬧的歲數過來的，呵呵！咱們當年，比他們還能鬧騰呢！！”

他面上雖笑，可心中暗道，“胡鬧你不高興，不胡鬧真要是有大志向的，恐怕你也不高興！”

“這幫孩子這個歲數，胡鬧是正常的！誰像你，該胡鬧的歲數整天想著弄死誰，不該胡鬧的歲數卻整天不著調？”

“人呀，一上歲數想的就多！”

朱允熥再次嘆，“什麼雄心壯志，都抵不過家長里短....”

朱高熾心中撇，面上點頭，“是是是是...”

“哎，你子....沒什麼大礙吧？”

朱允熥的忽然轉換話題，一下就把朱高熾給問愣住了。

“我子向來沒大礙呀！”朱高熾低聲道。

“那個....”朱允熥猶豫下，“平常沒覺得哪不舒服？”

這突然的問話，讓朱高熾心中既納悶又有些慌，他晃晃脖子，“沒覺著哪不舒服呀?”

說著，看向朱允熥，張的開口，“不是，前些日子您不是讓太醫給我把脈來著嗎？是不是他看出什麼來了，不敢告訴我，然后告訴您了？”

“那倒沒有....”朱允熥道。

他越是這麼說，朱高熾心中越是沒底，還真的有些慌了起來。

“您不用瞞著我....我到底哪有病了？”

朱高熾眼珠轉，“我就是有點胖，但當時那太醫說我是心寬胖的胖呀...”說著，看向朱允熥，“我到底哪不好？”

“太醫沒說你不好！”

“那您為什麼剛才那麼問呢？”

“嘖！”朱允熥哭笑不得，“我就是順口問問....我是怕你子哪不舒服，所以才開口問的。”

朱高熾喃喃道，“我是沒覺得上哪不好，太醫也說大上還行...就是有點虛....”

朱允熥接口，“晚上起夜次數比較多，存不住尿......”

“您看...埋汰人啊！”朱高熾急了，“不帶這麼埋汰人啊！您要不信這麼著...咱倆找地方喝酒去...看誰先撒尿！”

“呵呵呵！”

朱允熥摟著朱高熾的肩膀，兩人在街上并肩走著。

“不用比，我知道你厲害！”

他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為他心中一直有個心結。

歷史上朱棣死了沒多久，胖胖就跟著沒了。

雖說這個時空當中，很多事都離了歷史軌跡，很多人的命運也因此改變。但朱允熥還是心中頗為擔憂，因為他實在不能再失去親人了。

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大多數年輕人都覺得，我離開誰都能活。

我一個人，我孤一個人在人世間，誰都不認識，誰也不認識我，我也能活的好好的。

可現實....等人上了歲數之后真不是那樣。

人上了歲數，放不下的人和太多了。而且人這一輩子，其實能相知相伴的就那麼兩個半人。失去誰，都承不了。

“我呀，就希你健健康康的。”朱允熥大笑道。

聞言，朱高熾昂著頭，“哥們且活呢！”

“對，且活，活久點！”朱允熥再次大笑。

朱高熾沒說話，余瞟了朱允熥一眼，心中罵道，“你丫怎麼這麼喪呀！”

忽然間，朱允熥也明白了。

人的命運之所以改變，是因為人的境改變了。

在元始朝中，朱棣靖難登上地位，朱高熾這太子爺可始終是戰戰兢兢的。

朱棣晚年不大得意他，兩個弟弟虎視眈眈。

朝臣之中也有他的反對派，甚至他爹邊的太監也都看好老二老三....

如此提心吊膽，又要負責帝國的政，還要滴水不可讓人挑不出病來。

勞心勞力早就積勞疾了！

等他爹一死，他直接放飛自我，結果一口氣松了，人也跟著走了！

但現在則不同了，現在的他真應了他自己說的那句話，心寬胖！

~

“就這麼說定了，過年宮里去！”

哥倆繼續閑逛，不知不覺就到了人流更多的前門大街。

且在一醫館的門前站住，看著街上熙攘的人群。

“，您要是不嫌，我就帶老婆孩子過去！”

朱高熾笑笑，“先說好，年貨我可是一點沒預備，進了宮，我們一家老那麼些口，都吃您的了！”

“我呀，就怕你們不來...來越多越好.....”

朱允熥雙手揣在袖子里，眼前街上也正好是個集市。

男人們把兒子扛在脖頸子上，挨個攤子上轉悠，滿街都是賣還有孩子們咯咯的笑聲。

“今兒過年，弄他一百多人！”

“家嘛，就得有個家樣！”

朱允熥正說著，就見一個漢子抱著個襁褓，急匆匆的沖到了跟前。

暗衛們剛想阻攔，卻被朱允熥一個眼神制止。

就見那漢子抱著襁褓，一陣風似的沖到醫館門口。

“可是同濟堂....”

那漢子一張，滿是外鄉口音。

醫館里的小學徒跑了出來，“您是...”

“可找著嘞....俺們從徐州來特意來的...”

說著，那漢子開襁褓。

朱允熥和朱高熾看的真切，里面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黑眼珠滴溜溜轉，臉頰通紅，手舞足蹈甚是可。

“俺兒子大半個月拉不出屎來，天天得擱捅......尋了好幾個郎中，都說只有京城這能治....俺專門雇了鏢局，快馬過來的.....”

那漢子說話嗓門洪亮，穿著打扮一看也是殷實人家不差錢的。

“俺快四十了才得這一個兒呀，趕給俺看看吧....”

“您里面請...快師傅過來，有小兒腸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