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說罷，搖搖晃晃離開。

夜那麼濃，很快，他就像是鬼魅，消失在陳清河的視線里，彷彿從未出現過。

陳清河愣了很久，這才回頭向妻子墳頭的野花。

那幾朵野花是什麼時候綻放的？

似乎，似乎已經開放一兩個星期了吧？沒有人播種，也沒有人澆灌，就這麼開出了絢爛的花朵，像是一段人生。

回到家時，已經是凌晨三點鐘。

客廳里不是以往的漆黑無人。

沙發邊那盞落地檯燈還亮著，柳青梵躺在沙發上，蓋著一床單薄的毯，頭下枕著個抱枕，懷中抱著個抱枕，睡得正香。

陳清河站在玄關，恍惚看著柳青梵，直覺自己像是回到了過去。

那時候，他有時候被總裁薅去加班到凌晨，回家時，妻子也總是這樣，留著一盞昏黃溫暖的燈，躺在沙發上等他回家，廚房的鍋里，還有一碗溫熱的小米粥。

下意識的，陳清河走到廚房。

果然，燃氣灶上放著一個砂鍋，了砂鍋蓋，還是溫熱。

這一刻，他忽然想起老頭的話來。

「竟然能越另外一個世界來你！」

另外一個世界是哪裡？或許就是傳說中的間吧？

陳清河盛了一碗粥，細細嘗了一口，不覺淚流滿面無法自控。

這悉的味道，是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是妻子的手藝，是離開一年多里，無數次加班晚歸時，他最惦念的一碗粥。

現在，這個看上去沒有任何瓜葛的人，就這麼將一碗妻子才能做出來的粥放在他面前。

大口大口吃著粥，陳清河只覺得自己的眼淚也滾落到粥里。

他抖著手，抖著，甚至渾都在抖。

眼淚混在粥里，鹹鹹的，甜甜的。

吃完粥，刷完碗，陳清河走到沙發邊，半跪在柳青梵邊，貪婪注視著的睡容。

柳青梵睡得其實不安穩。

做噩夢了，又夢到自己被殺死的那一幕。

夢裡，倒在泊中，被人強行掛在了繩子上，想要掙扎，可卻不控制，連也不了。

想喊救命，想喊清河救我，但強烈的窒息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夢境轉換，又看到了他們的兒。

那個小小的人兒，被江莞掐著脖子，連哭都沒來得及哭一聲！

這一刻，柳青梵只覺得心如刀絞，母親的本能讓開始劇烈掙扎，開始想要拚命去拯救自己的孩子。

終於，在一團白中，看到了陳清河的影。

這一刻，喜出外，彷彿看到了生的希。

「清河，救！救救我們的兒！」

忽然之間，柳青梵就從夢境中清醒過來。

睜開眼，看著天花板，大口大口著氣，渾淋淋的，彷彿剛從水裡撈出來。

那個夢，那個夢……

從佔據柳青梵的那一刻起，就在刻意忘掉那些痛苦，或者說可以去迴避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尤其是死亡的那一幕。

因為，陳清河的母親趙桂芝也是兇手之一。

怕自己記得太多，會因生恨，會將憤怒與仇恨遷就在陳清河上。

但現在，在這場夢裡，還是回憶起了那痛不生的絕，夢裡，也看到了趙桂芝那兇神惡煞的臉。

緩了好一會兒，柳青梵回過神來。

一扭頭，就看到坐在茶幾上的陳清河。

他正看著他，表湮沒在影之中，看不清楚喜怒。

只是，柳青梵察覺到他的似乎綳得很，整個人似乎都很張，很激。

而且，聞到了他上有淡淡的酒味，這男人是醉酒了嗎？

「你……你怎麼了？」

柳青梵翻坐起，攏了攏散的頭髮，看著陳清河擔憂問道。

對面的男人不說話，只神看著柳青梵，像是要通過的眼睛看穿靈魂。

在這樣的注視下，柳青梵覺得有些不太自在。

「你……你看我幹嘛？我睡在這裡不是別有用心的，我就是……就是……算了，我回房睡！」

說罷，掀開毯起，也沒穿拖鞋，腳徑直往自己臥室走去。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回頭看著陳清河。

「你以後，別半夜出門，雖然治安好，但萬一遇到壞人呢？」

一直沒說話的陳清河破天荒的「嗯」了聲。

「我以後不會半夜出門的，放心。」

聽到這話，柳青梵心裡詫異，這男人怕是喝多了吧，嘖嘖，竟然如此聽話，簡直讓寵若驚。

「粥很好喝，我都喝完了。」

就在柳青梵準備進臥室時，陳清河又開口說道。

柳青梵推門的手一頓，回頭又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喜歡喝的話，明天我還煮給你喝。」

「只明天嗎？」

陳清河終於回頭，他看著柳青梵的眼睛，聲音低沉沙啞。

「只要你不厭煩，你隨時想喝都可以。」

柳青梵微笑說道，只要一天還活著，就一天會陪在他邊的。

「好，那你要記住你的話。」

說罷，陳清河對著柳青梵揮了揮手：「去睡吧，乖。」

這帶著寵溺的語氣讓柳青梵有些寵若驚，這個平日里與恨不得保持三丈距離的男人，今天竟然溫得不像話，溫得像是換了個人。

他，難道是到什麼刺激了？

但等等，他難道這麼快就忘記亡妻，上柳青梵了？

意識到這一點，柳青梵竟然覺得心裡酸酸的，像是被人強行灌了一斤醋，整顆心都幾乎泡在了陳年老醋里。

男人都是狗啊，之前還講什麼深義重一輩子不相忘。

這才與同居了兩天，這就見異思遷了？

好哇，陳清河你這負心漢，你就是條狗！

嗯，柳青梵吃醋了，吃自己醋了！雖然這醋吃的毫無道理，但就是不爽。

呵呵呵，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這麼想著，柳青梵關門的作格外大。

幾乎是用盡全力氣，重重將門摔上的，靜之大，嚇得樓下住戶的狗都汪汪汪起來。

而陳清河也被柳青梵這關門的聲音驚醒。

他忽然站起來，快步走到柳青梵的房間外，抬手想要去開門。

但就在他的手及門把手的那一剎那，他忽然就停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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