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之後，容渢便終日待在如今的容王府，裴氏病加重，每每都隻有容渢來看時，纔有幾分清醒的時候，可還沒有半個時辰，整個人就變得有些睏倦，自顧自地開始說起胡話來。

“……我嫁去青州時，人人都羨艷覺得我福氣好，過去侯府福……可是我也怕，新婚之日，你父親掀了我的蓋頭，我大著膽子看著他，心想我就要和他度過一輩子……”

“……侯爺你為什麼就不多回過頭看看，看看我呢……我有了孕，侯爺很高興……可後來為什麼他要幫著別人來害他的親生骨！”

容渢坐在裴氏床沿輕輕地拍著手，像是在哄哭鬧不停地孩子，每日不厭其煩的聽著裴氏的述說，這一輩子太苦，到頭來最怨還是自己。

等裴氏睡過去後，容渢這才了已經麻木的雙，碧花上前扶著一步一步挪到臨窗大炕上，手著的膝蓋。

碧花低垂著頭“姑娘怕王妃擔心，在宮中發生的事什麼也不與說，可也得惜自己，這上的淤青都還沒好呢。”

容渢將碧花垂下的一縷頭發給挽在而後，靜靜道“不過是坐久了，怎麼就不惜自己。”

卻聽得“吧嗒”一聲，上暈染開一小朵意，碧花雙肩微微，死咬住下剋製不住自己的哭聲，悶聲問“姑娘，咱們，咱們去求求老夫人，求求不要讓你進宮好不好……”

“婢子聽雲宵講那日發生的事就覺得怕得很……”

容渢捧起碧花的臉，隻見平日跳的丫鬟眼中聚著對未知的恐懼，手抹掉臉上的淚水“怕什麼？”

碧花哽咽地搖著頭“怕婢子和雲宵護不住姑娘，姑娘那麼好，婢子怕，怕。”

容渢輕輕一笑，眼底帶著幾分苦和冷嘲，一心想要進宮為家族謀劃的脈至親，卻比不上跟了幾年的丫頭。

“總歸不至於丟了命，若我有萬一，我定會將你和雲宵平安送出宮去。”

又坐了半晌後，容渢才和碧花從裴氏院子出來，走進迴廊，遠遠地看見丫鬟扶著吳氏在庭院中走著。

在青州時還不覺得，隻是如今一瞧隻覺那層衫的小腹大的嚇人，恨不得要從吳氏小小的子裡炸裂開一般。

喜鵲小心翼翼地攙扶著吳氏，跟著吳氏在原地小步的挪“姨這大夫說了，你接近生產，要多走走，肚子裡的小公子纔好生出來。”

吳氏兩手撐著腰後，不過走了幾步就教吃力的很，又是夏日滿頭大汗之餘渾粘膩裳也在沾在上，懷胎九月不但沒讓多幾分為人母親的慈母，反而神越發暴戾了。

瞪了喜鵲一眼“誰知道這大夫心裡有沒有鬼，看著我都要生了，還說什麼多走走，怕是被人收買我出事纔好！”

喜鵲麵難看，還是勸道“都是為了姨日後容易生產，將來福的還不是你和小公子。”

吳氏眉眼一沉，眼中鬱地整個人都有些森“誰知道這個孩子能不能留得住在我這兒，你別以為我不知道戚氏那個人放縱著我，不就是為的我肚子裡這塊兒，日後都不知道臉誰母親，還不如現在把他給弄死呢。”

喜鵲瑟瑟地低著頭，像是對吳氏說的這些話已經司空見慣，也不敢出聲。

吳氏一見喜鵲跟個鵪鶉一樣膽小，心中鬱就想要突破一個發泄口，停下腳步，手就掐著的手臂“沒用的東西，連句話都不敢說，你怕什麼！”

喜鵲也不敢鬆手，隻能將頭埋得越深，任由吳氏責罵。

卻見遠有一丫頭，搖著手中帕子喊道“吳姨原來在這兒呢，就婢子好找。”

容渢眼眸微挑，戚氏邊的丫頭？

那丫頭見著兩人氣氛不對，又眼尖瞧著喜鵲眼眶泛紅，當即出一鄙夷之，可麵上笑意不變道“之前吳姨不是說份例的燕窩用完了嗎，側妃娘娘今日才剛得了一些上好的，特意婢子請吳姨過去看看。”

吳氏眼睛半瞇，轉過頭怪氣的哼笑道“得了就得了，送過就是，還得讓我過去拿。”

婢子臉一變，又笑道“除了燕窩還有其他好東西，都是要讓吳姨親自過眼了，才能送過去的，不然不合你心意，那不是惹得你不痛快。”

吳氏儼然不吃丫鬟奉承的這一套，反問“那為何我上次要些燕窩，怎麼就告到老夫人那兒去了，側妃娘孃的東西我可無福消。”

丫鬟笑意有些僵，咬咬牙，忍著氣又好聲勸道“吳姨說笑了，這些東西都是對你和未來的小世子百利無一害的。”

吳氏眼中鬱變得有些炙熱，一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走吧。”

丫鬟看著吳氏稍稍走遠，才垮下一張勢力的臉，冷嘲地吐了一口唾沫“什麼人！真以為自己是懷了一個金疙瘩……四，四姑娘！”

丫鬟臉一瞬沒有收住，五有些扭曲地難看，立馬低垂著頭“婢子見過四姑娘。”

容渢緩緩在丫鬟麵前來回走了幾步，也不說話，隻是一道淩冽幽深的目始終落在上不曾移開，嚇得丫鬟心中哆嗦地一。

“你是側妃娘娘院子裡的丫鬟。”

丫鬟眼睛無助看著腳上的繡鞋，四遊移“是。”

“我方纔見你對吳姨很不滿的樣子，要知道你是奴才，也算得上半個主子。”

丫鬟驚慌地抬起頭，結結地辯解道“四姑娘恕罪。是，是吳姨這幾日脾氣越來越不好，不就打罵奴才，婢子前次去送燕窩，也被無端罰跪了半日，婢子，婢子……求四姑娘恕罪。”

容渢淡淡地輕“哦”了一聲，幽幽地聲音像是含著幾分蠱“那這樣也怪不得你，可我瞧著吳姨吃穿不愁，側妃娘娘還什麼東西都著用怎麼會脾氣這樣古怪，倒是難為你們底下做事的人。”

丫鬟本就是戚氏院中不得重用的二等丫頭，不然如此吃力不討好的活也不會推到上去辦，見容渢不再追究的過錯，不免多話起來。

“四姑娘恤。自從來了盛京，吳姨要什麼我們側妃娘娘可是有求必應，便是份例的燕窩也是一月三四次的要，其餘吃食就是著吳姨這兒的，不曾有半點怠慢。也不知為何吳姨脾氣越近生產卻是越發古怪，連著喜鵲也遭了不罪。”

容渢眉眼微“好了，日後做事謹慎一些便是。”

回到卷舒閣後，碧花纔敢開口“姑娘這是疑心側妃娘娘那邊有問題。”

容渢閉了閉眼“如今吳姨肚子懷著的那塊可不是咱們側妃娘娘眼中的金疙瘩，的指可都在這兒呢，從前我不曾多想，可如今我卻是發現吳姨的命留不住了。”

碧花吃驚地掩住，見著雲宵進來，又讓悄悄把房門給關上了“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側妃要的是能助在王府站穩腳跟的孩子，可不會好心到連著孩子的親娘一起幫扶，況且隻要有親娘一日在，這個養娘就不安穩，誰知道這孩子會不會為白眼狼反咬一口，斬草除纔是辦法。”容渢冷冷一笑，這幾日沒放太多心思在王府，卻不想戚氏已經迫不及待做下了那麼多事。

碧花對上雲宵驚得的眼睛，細細補充道“今日那丫鬟說吳姨脾氣越發古怪怕就是側妃娘娘手所致，這是下藥？！”

容渢道“不僅下藥，瞧著吳姨的肚子可是比尋常懷孕的子大了許多。”

雲宵皺眉問“會不會也如夫人一般懷得是雙生胎。”

容渢搖頭，端起一杯清茶抿了一小口“不會，為吳姨看脈的不是尋常庸醫，怎麼會到了九月連是雙生子都看不出來，而且雙生子吸收母氣極大，一般待不到足月便會生產，我看吳姨這一胎孩子長得如此大，待生產之日怕是不好。”

雲宵和碧花恍然大悟，下藥，讓孩子在母中長得異常之大，為的都是生產那日，吳姨難產而死的鋪墊。

“那大夫呢？”

“怕是連大夫都被側妃給收買了，如今可不是在青州時人掣肘，有戚家和戚貴妃給撐腰，這是有恃無恐。況且方纔咱們不也是聽到喜鵲說，大夫囑咐了吳姨要多走，可惜不聽，到最後是害死的自己。”

突然天邊一道驚雷，白閃電從空中一閃而過，驚了碧花和雲宵兩人一下。

容渢道“這幾日盯著吳姨和側妃那邊，我怕有人已經要坐不住了，畢竟夜長夢多。”

待到天剛黑之時，驟雨而至，劈裡啪啦地大滴的落在地上，天空電閃雷鳴，厚重的烏雲在上空，讓容渢總有幾分不過氣來。

可第二日卻傳來一件算好的事，雲州突發大水，除科舉外如常舉行，八月大選推辭到九月，一切從簡。

四姑娘侯府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