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廷尉說的凄慘,顧休休正思量著要不要從中轉圜一下,元容卻面無表道:“你天不亮就爬起來,難道不是因為弟妹嫌你睡覺打鼾,將你趕出了寢室嗎?”
劉廷尉一臉震驚:“你怎麼知道?”
“你忘記當年進宮伴讀之時,太傅在前授業,你在下鼾聲震天響,被太傅罰抄三十遍《四書五經》之事了嗎?”
元容說罷,便對著秋水道:“送客。”
劉廷尉悻悻然了鼻頭,揚頭對顧休休道:“想不到長卿婚后,脾氣倒是長了不,大抵要勞煩嫂子多費心,將其好好管教一番了。”
說罷,他似是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枚指戒,遞給了元容:“喏,這是按照你給我的圖紙,讓人專門打造的。”
元容接過指戒,放在指尖把玩了兩下,道:“多謝。”
劉廷尉得了聲謝,滋滋地告辭離開了青梧殿。
只有顧休休仍沉浸在劉廷尉喊得那一聲‘嫂子’中,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雙手在袖下輕輕絞著,見青梧殿又安靜下來,緩解氣氛似的:“你記真好,連那麼多年前的事都記得這樣清楚。”
元容看向:“孤與他時好,印象深刻的事,便記得清楚些。”他頓了頓,道:“快到辰時了,進宮罷。”
顧休休點點頭,又拿著梳妝臺旁架起的銅鏡照了照自己的儀容,確定沒有吻痕,都用傅遮了住,才站起來。
今日穿著絳紅鸞鳥朝繡紋,鮮艷的襯得賽雪欺霜,青挽隨云髻,鬢發間松松散散,斜赤金累如意簪,眉間上朱花鈿,當真是不愧北魏第一人的稱呼。
元容的視線在臉上停留許久,直至顧休休察覺到他的目,這才不急不慌收回了視線:“這條子不錯。”
顧休休怔了一下,見他向外走去,又看了一眼銅鏡里的自己,忍不住小聲嘟囔道:“若是喜歡這條子,便讓給你穿好了……”
元容已是走出了青梧殿,自是沒有聽到喃喃自語似的蚊子了。朱玉聽到了自家主子似是不滿的低語,笑了起來:“殿下大抵是想說,這條子不錯,但穿著這條子的娘娘更。”
“你倒是會幫他說話。”顧休休輕哼了一聲,也走出了青梧殿。
馬車早已等候在東宮外了,元容便立在車輿旁,似是在等過來。加快了步伐,正準備自己扶著車輿攀上去,他卻繞到了后,雙手架在腋下,向上微微一舉,便輕松的將帶上了馬車的前室。
待顧休休反應過來,已是被他攬進了車廂。東宮的馬車比顧家的馬車還要奢華雅致,而且這馬車很是眼,窗牖上鑲著鮫人珠,以云枝纏銀,車輿用楠木所造,由三匹形健碩的金絡馬領頭拉著。
似是婚前在采葛坊被下藥那日,元容著人駕車送回府時,便是眼前這輛馬車。
兩人在車廂獨,難免就會想起方才在青梧殿做到一半卻被劉廷尉打斷的事。
微闔著眼,盡可能讓自己降低存在。雖然跟元容已是結為了夫妻,但在親之前,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與他如此親近。
倒不是抵什麼,只是以為元容孱弱,該是沒有能力圓房才是。
如今看來,什麼孱弱,即便他時而咳,甚至一下雨就會發燒昏厥,也本不影響他行房的能力。
說來也是怪了,顧休休這些日與元容接下來,發現他除了畏寒,下雨天會發燒,以及用武功力便會咳之外,本不像是一個還有兩個月壽命的垂暮之人。
明明看著形頎長削痩,下裳來,卻能出寬厚的膛,以及線條流利的腰,比顧懷瑾這個健康人的材還要強健。
更何況,若是命不久矣,怎麼可能清晨卯時便起榻去竹林晨練習武,一練就是一兩個時辰,連氣息都不曾紊分毫。
這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顧休休忍不住掀起眼皮來,朝著元容看了過去。這次他倒沒再看了,也如一般微微倚靠著車輿,在閉目養神。
“長卿,你在平城一戰重傷后,養傷至今,北宮中的林醫是如何為你診斷的?”
林醫在北宮太醫院中說話極有權威,為人剛正不阿,又醫高明,當初還治好過皇帝上的頑疾雜癥。
元容微闔著雙眸,側過頭去,畔勾著一抹淺笑:“豆兒,怎麼不長卿哥哥了?”
“……”顧休休聽見他略帶玩味的語氣,哽了一下,有些語塞:“方才,方才那不過是做戲給外人看……”
別過眼眸,有些不自然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聞言,元容輕笑一聲,見臉赧紅,便就此打住,沒再憑著此事打趣了。
“林醫道孤虧損嚴重,脈象沉浮,已是行將就木,病膏肓。”
他的嗓音很輕,十分溫和,說到病膏肓也并沒有太多悲傷之,語氣輕描淡寫,似是在跟討論今日的天氣好與不好一般。
顧休休卻聽得口直發堵。
明明比元容更早知道他的命運如何,明明在大婚之前,便清楚了他的壽命將至,可聽他親口說出此事,還是心口絞痛,說不出的窒悶。
“孤在北魏還有三莊園,數十別苑,名下有酒樓、布坊、錢莊、糧店、珠寶鋪子,秦樓楚館等產業。若你不喜經商,郊外也有良田萬畝,待回了東宮,孤便將地契及這些年經營所得清點過后,付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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