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墻之下,裴初著謝及姒離開的影,眼神微冷。
他知道有許多雙眼睛都在盯著他,想將他從公主府中趕出去。謝黼出于忌憚想要殺他,崔縉出于嫉妒想要趕走他,姜昭想激他為前皇室報仇,鄭君容想勸他回天授宮。
這些人都有可能利用謝及音對他施,裴初最開始懷疑的是姜昭,因為當夜就迫不及待地挑撥他與謝及音的關系,可今日見了謝及音,裴初又否定了心中的猜測。
楊皇后邊的,就算再深得帝后信任,也不至于讓謝及音忌憚到一句真話都不肯說。
而今聽了謝及姒一番話,裴初終于明白,是因為河東郡反民一事,謝黼又對他起了殺心。
梅花的影子疏疏落落印在窗欞上,過半掩的窗戶,能看見謝及音正蹙眉而坐,手里把玩著一顆雙陸棋子。正沉浸在自己的煩心事中,沒有注意到正站在窗邊觀察的裴初。
在想什麼呢,是他的安危,還是崔縉的冷待,謝黼的質疑?
裴初深諳謝黼的為人,剛愎多疑,容不得忤逆和背叛。他猜測,那天謝及音詔宮,在謝黼面前,恐不只是挨了一耳。
他長久地著謝及音,對到些許疑和茫然。一時竟如浮在白茫茫的江水中,不知所向,一顆心時而沉窒,時而浮起。
傍晚時分,天悶雨,謝及音早早歇下,夜深時又被雷雨驚醒。
窗外一片夜,不知幾更天,只聽得冰雹砸在窗欞上砰砰作響。
“識玉……識玉!”謝及音掀開綃帳,揚聲喊道。
識玉睡在偏房,聞聲披過來,點上了燈,“殿下?”
謝及音攏了攏被子,“外面下雹子了?”
“是,下的不小,”識玉推開窗看了一眼,“哎呀,您養的那幾盆臘梅還在外面——”
說著要帶人出去搬進來,謝及音不讓走,“讓姜昭去,你留在這兒陪我。”
識玉道:“下午宮,晚上沒回來。”
謝及音蹙眉,“這兩天是不是往宮里跑得太頻繁了些?”
“聽說皇后娘娘要擬個什麼儀典,所以要多回去幫忙。”
謝及音嗯了一聲,“那些臘梅不必管,明天雨停了再搬。”
識玉留在房里陪著謝及音,只見窗外一陣電閃雷鳴過后,院子里傳來轟隆隆的倒塌聲。識玉讓人出去瞧了一眼,說是小池上的假山被雷劈倒了。
“裴七郎從假山那邊過來,說要見您。”
正睡意朦朧的謝及音聞言睜開了眼。
裴初站在門口,渾,袍子淋淋地墜在上,額頭還被冰雹砸出好大一塊青紫,模樣十分狼狽,懷里鼓鼓囊囊地護著什麼。
他這模樣瞧著倒霉,卻也別有一番放浪不羈的風姿,謝及音坐定后上上下下瞧了他幾眼,才道:“進來說話吧。”
裴初這才一腳一個水印地走進來,帶進了滿屋的冷氣。他將遮在懷里的袖子挪開,掌心里正蜷著一只奄奄一息的小貓。
“一只貍奴,哪來的?”
謝及音驚訝,下意識探去瞧,那小貓崽子亦是渾,上的黏了刺猬。大概是室的溫暖喚醒了它,它睜開眼睛,朝謝及音喚了一聲。
裴初見喜歡,說道:“母貓在假山里生了一窩貓崽子,假山被雷劈塌了,只有這只還活著。又恰巧是白的,若得您喜歡,就留下吧。”
“為何白的我就要喜歡?”謝及音出手,輕輕了小貓的臉,結果被那小貓順勢賴上靠住,弄得不敢彈。
隔遠一點看,就像是與裴初正手指相勾纏。
裴初輕輕一笑,“我倒是覺得白最惹人喜歡,殿下不喜歡嗎?”
他說這話時刻意低了聲音,雨洗過的長睫如羽,遮掩著似有的目。
謝及音緩緩避開,未予回應,看著小貓崽子道:“它這麼沒神,我未必能養得活。”
裴初道:“活下來是它的造化,活不了是它的命,殿下不必自責。”
識玉端了熱水和帕子放在八仙桌上,裴初折起袖子,試了試水溫,小心翼翼將小貓崽子放進水盆里,起溫水給它洗澡。
凍得奄奄一息的貓崽子一浸到溫水里就開始掙扎,出白的爪子撓裴初的手。裴初安地了它的頭,將作放得更加輕。
謝及音端著一盞花茶從旁看著,一時竟了迷。
洗干凈的貓崽子被包進干燥的帕子里,裴初給它了上的水,然后遞給謝及音。
謝及音十分小心地將它放在上,那小貓睜開一雙黑寶石般的眼睛,好奇地在謝及音上嗅來嗅去,小聲哀。
一只剛失去了母親的小貓。謝及音心中一,輕輕嘆了口氣。
裴初一直在垂眼觀察著的神,見又橫生愁緒,說道:“殿下給它取個名字吧。”
謝及音想了想,“阿貍。”
時在汝時,也曾養過一只貓,就阿貍,可惜那貓子野,后來跑丟了。
思及此,謝及音微微蹙眉,問裴初:“要將它關起來嗎?若是以后跑丟了怎麼辦?”
裴初道:“不會跑的。它眼下已無家可歸,只有殿下護它,除了跟在您邊,它還能跑去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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