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眼注視著男子：「你真的還會回來嗎？」

男子雙臂一開，將擁懷：「會。」

蘇卻看到他眸中一閃而過的猶豫，並不如他的語氣那般堅定執著。

男子一步三回頭，最終離開。

村目送著他背影消失，沒離去，直到一個年齡稍長的村婦走過來，看一眼頭髮已經梳上去，作出閣打扮的村，嘆了口氣：「你真信他會回來找你嗎？」

村肯定地回答：「他是讀過書的人，有教養，不會騙我的。」

通過兩人的對話，蘇這才斷續明白了。

男子是從城裏來的學生，下鄉遊玩時遇泥石流，與同學衝散，了重傷，被無父無母的獨居村所救。

這個年代，不是現代，沒手機，更沒網絡。

電話也只有座機，還是只出現在城市豪門大戶家裏的東西。

在這種寥無人煙、戰火都很難波及到的偏僻村莊，一時半刻，本就不可能聯繫到男子家人。

所以，男子在村子裏住下養傷。

順理章，和救了自己的村發生了。

乾柴烈火，到濃時，發生了一切該發生的。

村民對男子這個外來人警惕心很重，並不讚許兩人在一起。

可兩人還是在沒人祝福的況下，辦了個小儀式，私下結為夫妻。

沒有法律擔保，沒有村民的見證，只有兩人對彼此的意。

數月後，男子與城家人取得了聯繫，決定先回去，再將子接去城裏，正式見家人與完婚，於是就有了蘇剛剛看到的一幕。

聽到這裏，蘇心裏已有了的預不妙。

這種節，一般都是男人負心而去。

果然，村婦也無比擔心：「……你就真的這麼相信他麼？萬一他這一走，再不回來，你也知道我們村落規矩，你怕是……」

村卻依然信心十足：「他不會辜負我。」

那一刻，蘇在執著堅定又天真的臉上竟是看到一悉。

像極了傅黛提起佟勢然時。

除了份地位的截然不同，對人的自信完全一樣。

畫面一轉，面前景消逝。

鄉村景象，也被城市緻小院所代替。

落著小雨，一個穿著月白旗袍的年輕子在侍的陪伴下，舉著紙傘，佇立天井裏，面對家中敞開的大門，像是在等著貴客迎門。

子年紀與那村差不多，容貌也是出眾，但眉眼卻冷靜靈慧許多，一看就知道見過些場面，被家裏寵大的城市。

不一會兒，大門外，一輛黃包車停下。

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舉著傘，將車上下來的男子迎進來。

男子正是剛才那個。

不過已換了行頭，一當時流行的灰洋裝，顯出完形，比之前在村口時，更襯得拔英俊，引人注目。

上臉上的傷，幾乎看不到了，顯然離開村子，回到城裏很長一段日子了，基本痊癒了。

連蘇這種看慣了俊男靚的人都不得不誇一句，這男人真的是個招蜂引蝶的相貌。

倒是和佟勢然差不多。

旗袍看到男子來了，眸里浮現出溫婉澤，走上前：「來了。爸爸媽媽都在裏頭等著呢。進去吧。」

男子正要舉步進屋，旗袍卻輕喊他一聲：「你的傷都好了吧。」

男子一頓，隨即點頭：「都好了。」

「我託大不列顛的同學給你捎帶的祛疤膏，你也都用了吧？那個治療疤痕尤其有用。」

「用了，確實不錯，」男子捲起袖口，給看傷疤：「有勞你替我心。」

旗袍撐傘走到他跟前，輕婉：「你我是未婚夫妻，自就定下親事，我不心你，心誰？」

侍與管家見未來小兩口要講私房話，紛紛識趣退下。

男子被子執著的眼神看著臉閃爍了一下，莫名垂下頭，避開了的注視，良久，才抬起臉，又用指尖溫輕略微清瘦的臉頰：

「我失蹤幾月，勞你替我擔憂了……聽你府上人說，那段日子，你天天去巡捕房求他們加派人手搜尋我的下落，還日日跑去教堂給我祈禱，有一天還跌傷了，養了一個月才好。……我對不住你。」

旗袍笑意全是滿足：「只要你能夠平安回來，這些不算什麼。你我小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男子手指一滯，勾起回憶：「是啊，小時候，我們一起玩，我頑皮，想多玩會，又怕父親責罰，你就幫我撒謊，說是你在外面摔傷，你陪著我，才耽擱了。結果被發現了，你父親與我父親將我倆一起罰跪……跪久了，膝蓋都跪出泡，我們兩膝蓋上甚至還留下了一樣的疤痕。」

兩人對視一眼，忍不住笑起來。

男子笑意一止，唏噓：「你從小便向著我，為我付出太多。」

說到這裏，終究，咽下了想說的話，只微微一笑：「我進去了。過兩天，我訂了個餐廳，你在大不列顛留學幾年，習慣了吃西餐。到時，我們一起過去吃。到時候，我有話想對你說。」

旗袍臉上的笑意微微一頓，卻沒消失，也沒任何變化，只恬靜地說：「好。」

旗袍目視男子進屋，侍過來，陪在邊，嘆：

「小姐，未來姑爺待你真好啊。」

旗袍眸中多了點兒什麼別的說不出的意味，輕長一嘆：

「是啊，是好，要不是因為這次意外遇到了，會更好……」

旁邊，蘇一個激靈。

旗袍口裏的「ta」，莫非指的是……

果然，旗袍接過侍手裏的傘，淺搖腰肢，盈盈朝閨房走去，香里斬釘截鐵吐出：

「對管家吩咐一聲，找個人去那鄉下，以他的名義，給那人一些錢，再對著那人捎幾句話吧。」

景象一變，蘇眼前的庭院再次消失。

重新回到了那個偏僻的鄉村。

可這一次，卻不再是心曠神怡的鄉間風景。

漆黑漫長如牢籠的夜下，村子祠堂后的黑屋。

蘇站在昏暗的黑屋裏，看見村抱著膝蓋坐在地上，淚水滿面，骨瘦如柴，襤褸的衫上沾染著跡，看上去似被打過，牙齒卻仍舊咬得：

「我說了，我不嫁……我已經是有夫之婦了……你們一個有夫之婦另嫁旁人，不喪良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