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時無言。
城郊荒僻,嚴夢舟走的正是當年明珠回黔地的那條荒山夾道,四面荒涼,風吹到此也變得悲切起來,蕭瑟凄清。
嚴夢舟往荒涼的山脊上看,風吹額發刺他眼中,使他微瞇了下眼,恍惚看見山脊上有三道悉的人影相送。
定睛再看,原來只是一棵禿禿的枯樹與兩塊石頭。
也是,他走得匆忙,在京城的十三都沒清這是怎麼回事,施綿又哪里能知曉。
嚴夢舟了前藏著的兩張金箋,那是他與施綿的婚書。心道:還是不知曉才好。
太子被嚴夢舟那一句話說得靜默許久,幾經思量,回神后,眼神摯誠地問道:“當真無法妥協嗎?”
嚴夢舟定定回他,兄弟二人此時仿若并肩立在云端,年共同的記憶閃回在眼前,有哭有笑有憾。
良久,嚴夢舟道:“初回京時,你總說時母后是如何偏疼我。”
“是,這點我可以對天起誓,絕無半點謊言。”太子語調激,神不似作假,恨不得當場起誓讓他相信。
嚴夢舟淡然一笑,不喜不怒道:“那時對我的疼或許是真的,但這并不妨礙在危難時刻選擇你、毫不猶豫地拋下我,不妨礙在到威脅時,親手殺了我。”
太子怔住。
“我所經歷的這些,你不曾遭,所以你才能愁思著問出那句‘當真無法妥協嗎’。”
嚴夢舟翻上了馬,自山脊上席卷來的干燥的風吹得他額發翻飛,出飽滿的額頭和濃眉星目。
他坐在馬背上回首看來,脊背堅/,如勁風中的翠竹,毅然立著,不為任何力量所擊倒。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就能得到所有。若我是你,說不準也會與你抱有同樣的想法。”
濃于水的親人,能有什麼矛盾無法諒解?各退一步不好嗎?
不好。
嚴夢舟想到自己與施綿,道:“你大概不會知道,有的人早早就被最親近的人拋棄,是茍活于世,就費盡了心思。”
說完最后一句,嚴夢舟向他拱手辭行,一夾馬腹,向著無邊的蒼茫大道策馬而去,隨行侍衛紛紛揚鞭,隨其后。
馬蹄踏著沙石土地遠去,濺起陣陣飛塵。
作者有話說:
下章就過渡到兩年后了。
第59章 聽聞
這年冬日, 大雪連續飄了三日,小疊池邊上的竹子被彎了腰,低低地伏在清冽的水面上。
貴叔撐著條小船捉了兩條魚上來, 小船靠岸時攪水面薄冰, 水的竹節晃, 上面著的沉甸甸的積雪簌簌往下落。
菁娘遠遠看著就覺得冷,高聲喊著貴叔快些上岸,轉頭與施綿道:“今年的雪也太多了,都沒見過幾回日頭,幸好提前把褥子全都曬了一遍……小姐夜間可冷?”
施綿也在眺貴叔, 聞言回道:“燃了炭爐,不冷的。”
池水邊貴叔已上了岸,將魚放木桶中,洗手后回來, 菁娘指著竹林另一側的山路道:“不是說有棵樹被雪斷了嗎,去清理一下, 不然待會兒十三回來被擋了路, 該大呼小了。”
天氣寒冷, 小疊池多是老弱婦孺, 悶在屋子里很外出, 只有十三年輕力壯閑不住, 沒事就背著個藥箱騎馬溜出去。通常兩日就回來, 這次外出都三日了,也該回來了。
“這就去。”貴叔拎了把斧頭往山路上去。
施綿看看灰蒙蒙的天與不斷往下落的雪花,站起來去披斗篷, 道:“我跟過去看看。”
“別離得太近傷著了。”
“哎。”施綿應了, 撐著傘往外走去。
一, 窩在炭爐旁打盹的黃狗搖著尾站了起來,先一步竄出去,撲進雪地里打了個滾,在厚厚的積雪上留些雜的痕跡。
踩著小黃狗留下的斑駁腳印,施綿來到白茫茫的山路上,一棵快有人腰那麼的枯樹正橫在路上,枝干雜沓,張牙舞爪地將小路攔死。
貴叔一人很難將其搬開,只能用斧頭先把枝干砍斷,再移到一邊去。施綿時不時手幫忙撿撿掉落的小樹枝,以方便貴叔下手。
又一斧頭劈在樹干上,早早跑遠的黃狗汪汪了幾聲,其中摻著幾聲悉的模糊不清的罵聲。
貴叔站直了向山下看去,道:“好像是十三回來了,火氣這麼大,別是摔傷了。小姐你別,我過去看看。”
這地方離竹樓不遠,喊一聲里面的人就能聽見,不用擔心有危險。貴叔是放心待著的。
施綿點頭,看著貴叔躍過枯樹綿綿飛雪,撐著傘又撿了幾截枯木,看見卡在樹干上的斧子后,出手去試了試。
貴叔掄起的時候看著可輕松了,試圖提起,斧子卻分毫未。
施綿與斧子較起勁兒,反復試了幾次,接了自己無法拔出斧子的事實,將要放棄,前方傳來十三的聲音:“真他爺爺的倒霉!大冷的天我不好好待在屋里,去伺候你個老道士也就算了,連個死樹也趁機欺辱我!”
蒙蒙飛雪中,十三牽著匹馬走來,馬背上坐著個著脖子的藍衫老道士,比貴叔更年長一些,似乎很怕冷,兩手抄在袖子里,上灰撲撲的,像是長途跋涉而來。
十三竟然會帶陌生人來小疊池?
施綿愕然,暫未出聲,朝兩人后去,看見貴叔牽著另外一匹馬走來,馬背上馱著個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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