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平緩、沉穩，沒有任何多余的起伏，卻令人鎮定與安心。

“臣當未負圣恩。”

“何止未負！”皇帝親手將他扶起，大聲笑贊，“你果真讓朕驚喜！”

“來來來！”

他攜了崔玨的手臂，一同行至虎尸前，細問：“你是在何尋到的虎，又是如何能一槍殺虎？”

這雌虎全皮完好，只在頸下有一道極深的長裂，一看便知必是他獨自所獲，無人助手。

劉皇后也親攜紀明遙跟隨在皇帝后。

崔玨平穩答道：“臣陛下青眼，得以參賽，不敢怠慢。素聽得金嶺苑林中有熊羆出沒，便向深找尋，遇到此虎與兩頭虎，實為意外。”

皇帝聽罷，甚是不滿：“你文采甚佳，為何說起自己的事，便如此平鋪直敘、毫無意趣？”

他滿面笑容，命衛：“你們來說！”

十名衛中為首的連忙上前，大聲說起崔翰林當機立斷獨自一人殺虎的英姿！

劉皇后輕聲問紀明遙：“嚇壞了吧？”

“不瞞娘娘，”紀明遙的心還似掛在半空中，悠悠不曾落地，聲音也發飄，“是怕得很。”

那衛說得天花墜，什麼“一人一槍挑虎”，什麼“氣勢驚雷不敢視”，只聽見，“老虎一吼地山搖”，“飛而下沖出殘影”，“虎掌離崔翰林都不到一尺”。

這虎掌張開……好像比的臉都大。虎爪長足有三寸。若真到崔玨上，他便能活，也必然傷得不輕。

“人都回來了，就放下心吧。”劉皇后溫聲笑說，“看我給你要件好東西。”

待那衛噴著口水說完，向前一步，來到皇帝側。

“陛下親手點的前科探花、今科考，今竟又殺虎英雄，可見陛下是如何慧眼如炬、善識英才。”舉目笑道，“大周有此等文武雙全的年輕俊杰，又有陛下明識明鑒、統眾臣，更何愁江山永固、百姓安泰。”

廣宜公主早對駙馬使眼。

待皇后話音一落，他便立刻上前，大聲道：“陛下圣明、娘娘圣明！大周江山永固、泰山之安！”

隨即，立刻又有許多人高呼：“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安國公、齊國侯等在人群中，也不得不隨眾稱頌陛下與皇后。

齊國侯也早等得焦躁。

不但安國公的三婿還沒回來，他們以為有奪魁的四個人，竟沒一個有好消息！

而且現在，便真有人能獵熊回來，也爭不過崔玨一人殺虎還帶回兩頭虎的結果了！

真是一群廢！

不待眾人頌圣完畢，皇帝已笑道：“秋獵本為與眾卿家同樂。今又見朝堂之中、眾卿家，竟有這許多青年人杰，朕心甚！昔年太·祖起兵定……”

追憶先祖創業艱難，剖析大周當今難，展將來如何發展，再鼓勵群臣同心協力，治國安邦、警惕外敵后，他霍元上前。

霍元亦是一跡未洗。

他忙聽喚行至崔翰林一側，立在他之后。

慨看著他二人，皇帝笑道：“朕本有言：奪魁者加一級。卻不曾想，兩位卿皆有勇有謀，一人殺虎、一人獵熊，倒是朕的彩頭小氣了些。”

他揮手道：“今日比試：凡獵虎者，加升兩級；獵熊者，加升一級！授崔玨‘中議大夫’，原職不改。升霍元為京營指揮同知！若酉正日落之前，還有獵虎、獵熊歸來者，皆依此例！”

中議大夫，為文職散，正四品，只領俸銀，不授實職。

京營指揮同知，從三品，比霍元現任的指揮僉事加升一階，權職更重。

兩人一同謝恩。

“快回去歇息吧。”皇帝笑道，“今夜大宴，還不得你們二人在場！”

霍元滿心激，本想即刻謝恩告退，好早些趕回。

但崔翰林——崔大夫——沒。

他在看他的夫人。

霍元不好一起看人家的夫人，只能等著。

這就是京中聞名的神仙眷嗎。

嘖嘖。

“你也快一起回去吧。”劉皇后拽紀明遙上前。

把這孩子的手塞給崔玨，笑問皇帝：“崔大夫拼死殺虎，這虎皮又難得完好，不如就替他相贈紀恭人，留給他們小夫妻做個見證，以后也好懷念？”

“甚妙！”皇帝笑道，“就依皇后！”

劉皇后便笑對紀明遙說：“待虎皮制好，我著人送去給你。”

紀明遙忙說：“多謝娘娘！”

崔玨方與霍元謝恩告退。

被崔玨牽著手向外走，紀明遙在想該怎麼回去。

上午赴宴，是坐轎過來的。的馬——崔玨送的追青——不在馬球場附近。

騎別的馬……倒是不怕。就是萬一摔了，會有點丟人。

坐轎就太慢了。

他們停在了翻羽前。

紀明遙微怔。

翻羽上也有好多。

“夫人？”崔玨詢問。

紀明遙先看看他，又用余瞥了一眼，還在看著他們的帝后等龐大一群人。

輕輕點頭。

天吶。

不像第一次教騎馬，是先抱在懷里。

這次，崔玨握住的腰，雙手直接將舉起，放在了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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