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楊忠發麾下一個丁宗的軍候,在醒來發現自己斷了一只手臂后,他沉默不語了半日,晚上趁著疾醫們休憩時,丁宗卻想要自盡而亡,幸好及時被巡查的士兵攔住。
元里第二日才知道這件事,他匆匆來到傷兵營后,就見丁宗不吃不喝地躺在床上,面灰敗,閉眼誰都不理。
疾醫連連嘆氣,看著丁宗的眼神含著同,低聲跟元里道:“士兵們一旦傷了本就會變這個樣子,戰場沒法上,只能回家度日。若是自己有些積蓄還好,要是沒有,以后的日子都沒法過下去。”
“這位軍候大人我以前也聽說過他的名聲,是個淡泊名利、對部下極其大方的人,以往作戰所得的戰利品都被他賞賜給了部下,現下斷了手臂又沒了銀錢,只怕軍候大人也知道日后的日子不好過,才心存了死志。”
元里聽著聽著,就死死皺了眉。
北周沒有所謂的恤金。除了中央軍與邊防軍以外,其余的士兵都是需要時征集,用完了就散的臨時兵。但哪怕是常備軍,待遇也不比臨時兵好到哪里去。
像這樣傷殘的士兵,絕大部分只會后半輩子苦雨凄風,窮困潦倒而死。
元里又看向其他傷殘士兵。
這些士兵都和丁宗一個狀態,低著頭一聲不吭,朽木死灰一般頹敗。
他又到其他的傷兵營中巡視,這才發現有十幾個傷殘士兵已經不住地自戕亡了。
元里結滾滾,轉頭跟士兵道:“看住他們,別讓他們傷了自己。”
說完后,他風風火火地離開,趕到了楚賀的軍營。
軍營中,楚賀正在與楊忠發、何瑯商談著攻城事宜。
聽聞元里來了之后,楚賀面無表敲著桌面的手指猛地一停,他下意識稍稍坐直了一些,又立刻恢復了原樣,等了一會才懶洋洋地道:“讓他進來。”
元里一進來,楊忠發和何瑯就同元里見了禮。雙方互相打招呼的時候,楚賀居坐上位,半垂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元里。
他從元里微紅的眼睛看到抿的角,從他凌的袍腳到靴上的泥塵,楚賀不聲地掃視了一遍,心里有了些想法。
營帳安靜了下來。
楚賀沒說話,下屬也不敢說話,元里也低著頭沒說話。這氣氛怪令人不自在的,何瑯好奇地多看了元里幾眼,用手臂撞了撞楊忠發。
楊忠發咳了咳,“將軍,末將先行告退?”
楚賀淡淡地“嗯”了一聲。
楊忠發和何瑯連忙退了出去,一出去,何瑯便大大咧咧地道:“剛剛那個俊兒郎就是你和袁大人所說的財神爺?他瞧起來比我想的還要年輕,應當比將軍也要小上七八歲吧?”
“元公子雖小,卻比你厲害得多,”楊忠發斜睨了他一眼,“你這混不吝的子,千萬不要去招惹元公子。”
何瑯眼睛一轉,吊兒郎當地道:“不行,那我得跟財神爺打好關系才行。”
他們越走越遠,后的營帳里卻還是一片沉默。
楚賀看出了元里有事求他,姿態瞬間變得游刃有余。先前一個月積累的煩躁瞬間一掃而空,甚至有些神清氣爽。
他慢條斯理地請元里坐下,讓人上茶,看著元里抿的與捧著杯子繃的手指,更是愉悅,角出了抹細微笑意,終于主開口道:“嫂嫂找我有事?”
元里立刻放下了茶碗,“確實有事,將軍可曾去看過傷兵營?”
說到正事,楚賀神一正,“看過了。”
說完,他頓了頓,雙目直直看著元里,真心實意地道謝道:“我代麾下士卒多謝你。”
元里略有些意外,“這只是我想做的事而已……”
他們兩個人都不怎麼適應這種氛圍,楚賀很快變回了正常神,冷靜問道:“嫂嫂為何會問我有沒有去看過傷兵營?”
“如今,傷兵營中只有有殘疾的傷兵沒有離開了,”元里抿抿,“這些士兵已無法再上戰場,我想問一問將軍,以往這些傷兵都是如何置的?”
楚賀沉默片刻,“遣返回鄉,回鄉之前每人會發上布匹與銀錢。”
元里若有所思,“這些東西都是將軍私下掏腰包拿出來的嗎?”
楚賀默認了。
元里想起了他先前撿起一枚銅板的貧窮模樣,輕嘆了一口氣,“將軍應當知道我在薊縣時,命俘虜建造香皂坊與養畜場的事吧?”
楚賀頷首。
“將軍先前問過我香皂是如何做出來的,我那時沒說,但現下可以告訴您,香皂是用豬油做出來的,”元里直接道,“因此,我才打算弄出養畜場。但香皂只需要豬油,并不會浪費豬。我想用豬油來煉制香皂,而豬供給軍中,作為軍中士卒的食。”
元里忽然微微一笑,“香皂坊需要保,養畜場同樣不能讓心懷不軌之人混,這兩都急需可信之人駐。我之后還有許許多多需要用到人的地方……將軍,我想同您請求,讓這些無法再上戰場的士兵來我這里做活。”
楚賀猛得抬頭看向他。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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