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以為自己把話說得那樣絕後，像路柏川這樣有些傲氣的人是不會再出現在麵前了，可第二天早上，按照導師要求去辦公室時，被路柏川在寢室樓下堵了個正著。

    還不到七點，寢室樓下沒有太多人，路柏川倚著樓前那棵樹，略有些百無聊賴地看地上的落葉，隻在聽到腳步聲時才抬頭看看對方是不是他要等的人。

    或許是已經失過很多次，所以路柏川抬頭看來時眸隨意又冷淡，隻是在看到黎念時很快回過神來，角勾了勾，站直了說，“早上好。”

    他今天又穿回平時常穿的黑，早上溫度偏低，黑又沉鬱，讓人覺得他上好像總是帶幾分冷意。

    其實他是笑著的。

    黎念站在離他幾步遠的位置沒有靠近，有點呆怔和意外，以為昨天那樣說過後短時間是不會看到他了。

    抿著，不知道該怎麽跟他搭話。

    昨天發生的事好像是夢一般，之後的一整天黎念都心神不寧，總是一遍遍回想起他的那句喜歡，想到最後，甚至很沒出息地想，要是這句話能來得早些就好了……

    偏過頭，要當作沒看見路柏川一般繼續走自己的路。

    像是早就料到這樣的反應，路柏川快步追過來，沒說多餘的話，隻是把還溫熱著的豆漿塞到手裏，裏麵還有塊三明治。

    “早餐，”路柏川送完東西就退開了，垂眼看了一會兒，似乎是想說什麽，但還是沒說。

    說不挫敗是假的，路柏川昨天待在房間發呆了一整天，想不明白自己是哪裏惹了黎念心煩，想不明白也就暫時不想了，人還是要追的。

    路柏川二十多年裏頭一次竇初開，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心上人拱手讓人的。

    隻是黎念昨天才哭過，他實在不想再惹落淚，隻好謹慎再謹慎，小心又小心，連話也不能多說。

    沒在黎念麵前待多久，路柏川送完早餐就走了。

    黎念看著自己手裏的東西，很想把它直接丟掉，但浪費食是可恥的，黎念從不做這樣的事，稍一猶豫，就打開了袋子。

    豆漿很甜，和上次軍訓時路柏川隨手遞給的一樣，可黎念喝豆漿其實是從來不加糖的。

    有點莫名的難過。

    今天是月末，下午是遊泳隊慣常聚餐的時間，教練也會去，一行人選了家餐廳，吃到快結束時看到路柏川從外麵進來。

    “喲，路哥！”

    大家還意外的，路柏川因為肩傷很久沒參加隊訓練，一般也不會來育館，大家見不著他的麵，這種聚餐路柏川也不常參加，因此這次就沒他。

    “路哥你可來晚了啊，”隊友笑嘻嘻道，“我們再點幾個菜？”

    “不用，”路柏川掃了眼坐在最角落的高原，朝旁邊人說，“讓下位置，我跟高原坐。”

    “行行行，咱在路哥心裏的位置比不上高原，”男生笑鬧了一陣，高原朝這邊看了眼，很快又垂下頭去，不像平時那樣有興致。

    路柏川剛開始沒說話，隻拿了瓶擺在教練麵前的啤酒。

    酒瓶一開，高原抬頭看過來，皺皺眉，“你喝酒？”

    他們隊也有人偶爾喝一瓶，但路柏川是滴酒不沾的。

    路柏川扯下角，“給你賠罪。”

    “說什麽呢，”高原愣了下，把他麵前的酒瓶又推到教練那邊，嘟囔著說，“聽不懂，不想聽。”

    “原兒，”路柏川將手搭在他肩膀上，笑歎了口氣，“這事兒是路哥做得不對，我那天回答你時沒想那麽多。”

    他說得沒頭沒腦，周圍人聽不明白，高原卻是懂的，一時更加沮喪。

    本來還沒深想，但月測那天路柏川擺明了就是為黎念來的，無論是說的話還是做的事，都沒法讓高原忽略。

    他跟路柏川也是幾年的朋友了，能不知道路柏川平時是什麽樣子嗎？他什麽時候對別的生那樣過。

    黎念就是特殊的。

    “我當時就怕這個，”高原想想就氣悶，“還提前問你了，結果你又整這出兒，存心看我笑話是不是？”

    “真不是，”路柏川真沒這麽想過，他無奈道，“你路哥什麽樣你不清楚嗎？當時……我不知道。”

    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那幾段本不像樣，路柏川長這麽大是沒對哪個孩子過心的。

    還記得高中時候老師讓寫自己對未來的暢想，大家寫自己將來會做什麽樣的工作，會和什麽樣的人結婚，會生兒子還是兒，唯獨路柏川了白卷。

    那時他傷不久，跟路遠山的父子關係降至冰點，前途渺茫，拿不定主意要走哪條路，所以他對自己未來會有怎樣的事業是想象不到的。

    老師建議他寫寫家庭，路柏川當時很散漫地笑了笑，說，“老師，我會一輩子一個人的。”

    他那時又怎麽會想到有今天呢。

    路柏川垂眸無聲笑了下，話音很輕，“高原，我那時不知道，不知道我喜歡黎念。”

    高原聞聲看過來，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第一次見路柏川出這樣的神。

    “黎念不喜歡你，”他最後這麽說。

    最近這些天黎念對路柏川的態度冷淡到極點，誰都看得出不待見路柏川。

    “我知道，”路柏川向教練要了杯酒，後者瞥他一眼，以為他是因為肩傷鬱悶，便給了他一小杯，路柏川看著杯中漾的酒，輕歎一聲，“這不是正打算追嗎？”

    “哦，”高原看穿他的打算，“追人第一步先解決敵？”

    “不是這個意思，”路柏川失笑，“是真的來給你賠罪的。”

    他喝了那杯酒，隨手倒扣在桌上，“這事兒是我做得不對，路哥跟你道歉。”

    “別，”高原見他做到這份上，心裏的氣也散了，“反正黎念本來也不喜歡我。”

    有沒有路柏川一腳都沒差。

    “是嗎？”路柏川挑眉，“對你不歡迎的嗎？”

    跟對他一比簡直是兩個極端。

    高原苦笑，“哪有的事兒，”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丟到路柏川麵前。

    “你自己看吧，昨晚上就拒絕我了。”

    黎念措施很委婉，但意思表達得也很明確，高原已經打算放棄了。

    “委婉的，”路柏川看完之後麵無表，“最起碼沒有直接說不讓你喜歡。”

    黎念果然唯獨對他“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