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兒鋪著墊,桌上嶄新的碟碗和半杯酒水,一雙筷箸干干凈凈的。
施連不住冷面皺眉,又見紫蘇和寶月,跟一堆婢子站在廊下花燈說話,上前問甜釀,這個說二小姐剛還陪著老夫人坐,那個說二小姐跟人說話,不知何時就不見蹤跡。
他環顧邊紅飛翠舞,語氣極冷,眼底寒:“我讓你兩人好好跟著,去哪兒了你們也不知?面前奉迎我,轉就怠慢主子?”
這話是對紫蘇和寶月說的,但一圈婢子都鮮見他這副神,自覺收臉上笑意,個個噤若寒蟬,寶月被他整治過,最懼他發怒,不由得臉青白:“婢子這就去找二小姐……”倒是紫蘇,第一回 當眾被他駁面子,臉上漲得通紅,解釋道:“婢子剛從廚房過來……”
“去找。”
云綺和芳兒聽見靜,俱回頭看,見施連臉冰寒,極是見,帶著寶月和紫蘇往外去。
“人就在家里,還怕跑了不。”云綺嗤笑,“若是能跑,又怎麼肯再回到施家來,說不定前陣跑出去,也是擒故縱的手段,惹得祖母憐惜”
芳兒去拉云綺的袖子,低聲道:“大哥哥和祖母還是看重二姐姐的,姐姐這樣說話,被人聽去,未免傷了自家和氣。”
“我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的人。”云綺嘀咕,翻了翻白眼,“現在回想起以前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真覺得惡心了。鳩占鵲巢,滿腹壞水,還有臉出來見人,你看一面,這麼多人有誰愿意搭理,有誰看得起,自己也聽到旁人私下說的那些話,坐不住跑了唄。”
主屋那邊,施老夫人已然睡下,圓荷說是未見甜釀,又往繡閣去,滿屋的喜慶還未收拾,也未有人影,新園子還未用,樹影幢幢,昏昏暗暗,施連帶著人仔細找了幾圈也未見人影,心中又熱又急,不知怎的心兀然一跳,急急趕回了見曦園。
見曦園里掌著燈,青柳正端著茶盞從屋邁出來,見施連后跟著紫蘇寶月,一行人急急而來,開口便問:“二小姐……”
他頓住話語,見甜釀坐在一側石階上,正面對著滿壁的花藤樹影,一條緋紅的拖在地上,旁擱著只彩瓷碟,碟盛著只喜餅,靜靜瞟了瞟眾人一眼,捻著一塊餅往里送。
青柳先將茶送在甜釀旁,向施連:“二小姐早先回來了。”
甜釀見三人面都急,先是愣了楞,而后角微微扯了扯,出個含含糊糊的笑,將目收回,吃著喜餅,自顧自地著眼前的花藤。
施連這才放下心來,揮手讓婢子們自去,了袍子在旁坐下,聲問:“怎麼自己回來了?”
答:“祖母回屋歇息,我也無事,索早些回來。”
這會兒沉靜如水,沒有沾染外頭一的喜氣,他一時也不知說些什麼,偏頭看地上擱著的食碟,一只喜餅已被吃去十之七八,輕聲問:“席上沒吃東西?我讓廚房送些飯食來?”
甜釀拂了拂自己的上的碎渣,而后手將瓷碟托在膝頭,再捻起一塊:“我吃這個就行。”
“今日妹妹好像心不佳。”
“哥哥覺得我心應該甚佳嗎?”將甜膩的喜餅嚼口中,“自然應當,哥哥安排我給苗兒姐姐送嫁,又幫我清理了我那樁破婚事,還讓祖母在眾人面前抬舉了我,這番用心良苦,我若心不佳,豈不是辜負了哥哥,哥哥向來對我關有加,我又怎敢辜負哥哥。”
“是看見今天景惹妹妹傷,還是有人說話讓妹妹不高興?”他問。
默然不語,隔了半晌,撇撇,斜眼睇他,含幽帶怨:“是哥哥……是哥哥對我不夠好,以前沒有替我挑門好親事,現在又沒有全心護著我。”
他聽這句話,抬頭看了看頭頂懸著的花燈,亮俱撒在他眼里,莞爾一笑:“妹妹要我如何對妹妹好?”
“自然要千依百順,巨細靡照顧周全。”扭頭看他,“畢竟我只有哥哥了,不是嗎?”
“是這個理。”他點頭笑。
甜釀起回屋,正見紫蘇端著杯茶水送出來,兩人對面相見,彼此微微一笑。
施家新園子雖已落,但也要選個吉日搬進去,苗兒已出嫁,下人將繡閣打掃清爽,甜釀原不過在見曦園暫住兩日,按施老夫人的意思是甜釀先挪回繡閣,云綺和芳兒仍跟著桂姨娘住在偏廂里,等六月初再一道住進新園子里去。
甜釀聽得祖母發話,坦笑道:“以前倒不知道,這幾日在見曦園越住越喜歡,我也舍不得紫蘇姐姐,我那些東西挪來挪去也麻煩,不如大哥哥就舍我在見曦園里住到六月初,再同大家一道搬到新園子里去。”
這時眾人皆在,屋里屋外,上下人等聽見此話,俱愣了愣,一時不知如何反應,桂姨娘和田氏臉上勉強掛著笑,心頭卻有輕嫌之意,云綺驀地繃著一張臉,面嫌惡之,不輕不重的嘖了一聲。紫蘇在一側聽著也有些晃神,只有施連淡然自若:“見曦園是按母親的喜好建的,妹妹能喜歡,我心頭亦覺得欣,再搬去繡閣也住不得多時日,來來回回的也折騰,我心頭也是想著妹妹住到進新園子。”
施老夫人看了看兄妹兩人,心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沉半晌,也道:“罷,甜姐兒就先在見曦園住著,大哥兒在外堂多住些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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