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弄人,同窗眷友變場死敵,父親斬了我生父,楊家又因這樁舊案被朝廷誅死,上一輩的恩怨斷得干凈……卻差錯留下我們兩人。”他捻捻指尖,“我們兩人是捆綁在一起,同生共死,誰也逃不開……”
湘娘子半天回不過神來:“這老天,到底是長眼還是不長眼?”
“誰也別想把從我邊搶走。”他有竹,目漫漫,“命中注定是我的。”
芳兒送去劉大人府上那日,后院已經清凈了好些日子,這幾日被施連拘在后院寸步難行,一早就有兩個婆子拿來裳來替裝扮,知道要走,鏡子里的目格外空。
劉家派來的轎子就停在外頭,不肯上轎,要見施連一面。
施連正留劉府過來的一個管事喝茶,聽說要見,彎了彎角,出一冷笑,去后院見人,芳兒見了他,平靜問道:“我聽見外頭的靜……你們都要搬走”
“搬去哪兒?”
“妹妹有喜,我也自然有喜。”他微笑,“走吧,我送妹妹出家門,祝妹妹恩寵加,平步青云。”
芳兒多看了他兩眼,冷笑了兩聲,道了聲恭喜,掀開簾子進去。
一席轎靜悄悄抬出施家,轎簾晃悠,轎的佳人也晃晃悠悠。
施府的門緩緩闔上。
一個無關要的人,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人的恨意是如此的薄弱,和螞蟻的齒牙一樣微不足道。
蔻蔻每日晌午都要歇午覺,睡醒之后,總是囔著要出門,杜若通常拿出兩文錢給婢,讓婢領著孩子出去玩一會。
也不走遠,出了況家,拐過兩條巷子就有幾間吃食店,買些湯圓餛飩之類的小食,剛從油鍋里炸出的馓子,撒些芝麻,香噴噴,金黃黃,脆脆,路過的人都不住饞蟲鳴。
兩文錢只是給蔻蔻解饞用,店主人看蔻蔻可,一雙葡萄般的眼滴溜溜盯著油鍋,每次都多給幾馓子,三歲的小,不知怎的總是惦記著要吃,小肚子圓滾滾撐著襦,幾要把小裳撐破。
吃過東西,婢牽著蔻蔻往家去,出門到歸家約莫也就半個時辰,這幾日卻有些晚了,問起來,婢總說:“天氣暖和了,蔻蔻在路邊捅地上的蟻,多玩了一會。”
杜若不以為意。
后來杜若帶著蔻蔻去巷子里買糜,左右店家笑盈盈跟蔻蔻招呼:“好些日子不見蔻蔻來買吃食,臉兒怎生又圓啦?”
蔻蔻抿著,躲在娘親后有些不好意思。
杜若聽見店主人說話,不住一愣,才曉得婢和蔻蔻每日歸家說的是假話,待到歸家,板起臉訓斥婢:“你這些日子,都帶孩子去了何?”
小婢起初還支支吾吾,實在躲不過杜若的盤問,怯生生道:“況大人……帶著蔻蔻去附近酒樓吃好東西。”
原來是況苑,這些日子趁著婢獨自帶著蔻蔻出門,領著兩人去吃好東西,還教蔻蔻回來應對娘親的話。
杜若聽得火冒三丈,摁著蔻蔻在上,在圓滾滾的小屁上狠狠拍了幾下,又拿量的尺要的手心,嗔怒:“你這不省心的孩子,年紀小小就開始撒謊,能隨隨便便跟不認識的人走麼?若是個壞人怎麼辦?”
“我認識況叔叔,況叔叔給我吃過冰糖葫蘆。”蔻蔻眼里憋著一包淚,扁著,“況叔叔不是壞人,他給我買酪、脯杏干、核桃、花餅、烤鴿……都是好吃的……”
“只有況叔叔對我好。”蔻蔻手心紅通通,委委屈屈抹淚,“比舅舅和爹爹都好。”
杜若聽見兒說話,心頭百味陳雜,渾力氣全數盡,怔怔立在當地,目空看著蔻蔻。
蔻蔻長大了,的問題越來越多:“為什麼我們要住在舅舅家?”
“為什麼我們不和爹爹祖母住在一起?”
“為什麼別人的爹爹那麼好……蔻蔻的爹爹卻從來不跟蔻蔻說話。”
院子里是蔻蔻嗚嗚哇哇的哭聲。
忍不住心:“蔻蔻乖。”杜若抱起兒坐在膝頭,著乎乎的小手,聲哽咽,“都是娘親的錯,娘親對不起你。”
隔日午后,杜若親自帶著睡醒的蔻蔻出門,后角門往外走幾步,杜若正抱手倚在拐角等蔻蔻,見一大一小的腳步聲過來,抬起眼來,見是板著臉的杜若領著扭扭的蔻蔻,臉上的會心微笑轉為訕訕笑容,局促了鼻尖。
“你整日拿著吃食孩子,到底想怎樣?”
“我也只是看伶俐可。”他解釋,“最近這陣在附近有個活,離得不遠,知道吃東西,給捎點。”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和你非親非故,大可不必如此。”語氣確實不悅,“年齡還小,不該胡吃你給的那些,你沒養過孩子,不會照顧,有些吃食克化不,最后反倒害了。”
“我知道。”他從懷里掏出個油紙包,“每次我也只給吃一兩口。”
還冒著熱氣的白米糕,方方正正一小塊,煎得外脆里綿,沾著甜津津的綠豆,捻一塊進蔻蔻里,好吃得蔻蔻瞇起了眼,捂著鼓起腮幫子笑。
杜若看著孩子的燦爛笑容,沉著臉,走開了兩步。
胖嘟嘟的小坐在巷口石墩上,材高大的男人半蹲著,將油紙包遞在孩子面前,專注看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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