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與寧堔之間又安靜了許久。
三岔巷口的另一側,與容溫馬車的另一面相對,長玉立如松如柏的男人披大氅,立于晨起的寒霧中。
雖看不清的神面容,可靜謐巷口的回聲卻足以讓他聽清口中的話語。
不喜歡,但可以嫁。
隨后,耳邊又傳來男子的話語:“待你心如所愿,我再帶你走。”
有風吹過,將馬車另一側的車簾給吹開,過隙,顧慕看到——對寧堔點了頭。
清晨霧重,枯枝干葉,眉間烏發皆染上水霧,不遠不知誰家的灶房里燃著幾縷青煙,凈思立于他家公子側,不敢抬眸去看他家公子的神。
時辰如被冰霜凝固,周圍了了無聲。
——
容溫從桂花巷離開,并未再回中書令府,他昨夜就與顧慕說了,今兒晌午就先回侯府。
待到侯府時,已是巳時,老夫人的靜安堂已安靜了下來。
容溫走進屋,給老夫人見禮,隨后葉一將上的狐裘給解下來,老夫人朝著屋門口了眼,朝容溫手,讓坐在一旁,嗓音欣喜的問著:“自個回來了?”
容溫邊坐在老夫人旁邊道:“二表哥去上早朝了,我一早起來也無事,就先回侯府來看祖母了。”說著,往老夫人肩上湊了湊。
老夫人輕笑:“本是怕他公務繁忙,讓你們晚間再回來,你倒是把他給撇下自個先回來了。”老夫人雖是這般說,渾濁眼眸里卻都是欣喜。
一旁的常嬤嬤笑聲說著:“您前兩日就想表姑娘了,今兒一早還說呢,也不知會不會提前回來會兒。”
老夫人對容溫癟了癟,溫聲說著:“瞧瞧,這一旁還有看不下去的。”容溫對老夫人淺淺笑了下:“侯府可是有了什麼喜事,我適才回來時,見府上的人都樂呵呵的。”
老夫人聽問,笑聲道:“是你大表哥升任為正四品大理寺卿了,今兒一早在我這里,昭兒那孩子心眼活,幫他爹爹跟我討賞呢。”
容溫跟老夫人聊了幾句昭兒,心中開始想著其他事。
大表哥升任為大理寺卿,那原本任大理寺卿的孟群呢?他是皇后的嫡親兄長,不過四五日,顧慕就將他給置了?
甚至都沒聽他提起過。
思忖了會兒,老夫人屈起指節在腦門上敲了敲:“小姑娘家整日里哪有這麼多事要想,既然這會兒來了,去試一試你的嫁,”老夫人說著,將上下瞧了眼:“這些日子倒是有些清瘦了。”
容溫:……
正開口應下老夫人,婢從屋外走進來,行禮道:“老夫人,孫大夫來了。”話落,老夫人應著:“讓孫大夫進來。”
容溫看向老夫人,眸中含著擔憂,老夫人寬道:“沒什麼大事,還是我這,”往窗外瞧了眼:“瞧著似要下雪了,天氣一冷,這就疼。”
容溫對老夫人點了點頭,從老夫人旁起開,方便一會兒孫大夫給老夫人的扎針。本是要站在這里看著的,老夫人笑:“站這里做什麼,試你的嫁去,若不合,還有時日改。”
老夫人話落,常嬤嬤就走至容溫跟前:“表姑娘跟我走吧。”
容溫跟著常嬤嬤去了東廂房,看了眼冠霞帔,又去試大婚當日的服,葉一侍奉著給穿上,溫聲道:“姑娘瞧瞧,若是還照前段時日那般用膳,這嫁定是合的,姑娘這些日子用的了,這服都寬了兩指呢。”
容溫垂眸看了眼,反駁葉一:“明明是一指多出分毫,也能被你說是兩指。”葉一不與掰扯,只道:“離大婚還有十來日,姑娘再給吃回來就是了。”
主仆二人邊試服邊說著話,在東廂房里待了近兩刻鐘,容溫再回到老夫人屋時,孫大夫也已經給老夫人的扎好了針。
正離開。
老夫人又喚住他:“孫大夫別急著走,”看向容溫,關懷道:“給搭搭脈,這懷有孕的子清瘦了可不行,得給瞧瞧。”
容溫聞言有些怔愣。
這些日子在顧慕府上住著,沒人提起這事,都要給忘了。突然被老夫人說起,下意識咬了咬,隨后道:“祖母,我沒事,不用麻煩孫大夫了。”
老夫人怎肯愿意,溫聲斥責:“就知道你在你二表哥府上住著不上心,他整日里忙公務也顧不上你,日后就住在侯府。”說完,孫大夫已又放下了藥箱,對容溫道:“表姑娘,這邊坐。”
容溫:……
假孕的癥狀吳院使早給看好了,這會兒若讓孫大夫給搭脈,祖母就會知道本沒有懷二表哥的孩子,那祖母若問下去,顧慕的所作所為怕是再上十回家法都不夠。
容溫站在那里不,老夫人倒是好奇的笑了:“怎麼了呀這是?”說著,朝容溫腹部看了眼,想起這麼些日子都在顧慕府上住著,難不——孩子沒了?
容溫也看出了老夫人的心思,扯謊道:“祖母,我在二表哥府上一直都是宮里的吳院使給搭的脈,安胎藥也是吳院使給開的,我知孫大夫的醫在上京城極為人贊揚,只是怕換了大夫開藥,會對子不好。”
孫大夫聞言,捋了捋泛白的胡須,與老夫人道:“表姑娘所言極是,若要我再開藥,須得有吳院使先前的藥方,”他笑了笑:“宮中太醫的用藥和我們這些坊間大夫大有不同,既是已經在用藥,便不可輕易換了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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