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庭及烏孫上下歡慶,大軍班師,鑼鼓喧天。
云黛也歡喜不已,雙頰笑意輕漾,與沈元韶道,“戰事已平,哥哥也能隨我回烏孫拜見外祖母和舅父了,他們見著哥哥,一定會很高興的。”
沈元韶對烏孫親人也有些期待,但他心頭更掛念一件事,“打了勝戰,沒了后顧之憂,謝恒之也得抓定個好日子,與你婚了吧。”
提到這個,云黛面上的笑意一滯。
勝戰帶來的喜悅太強烈,險些忘了戰事平息后,還有一個大麻煩——
大哥哥私自領兵這事,就像是懸在他們頭頂一柄鋒利的劍,現在雖還沒落下來,卻是指不定何時就落下來,濺三尺,人頭落地。
當日夜里,謝伯縉從慶功宴回來,已是月上中天,靜影沉璧。
他不想擾了云黛安眠,在前院沐浴洗漱之后,才輕手輕腳進了的床帷。
帷幕間線昏暗,那悉清甜的馨香沁人心脾,掀被躺下,他順手將旁之人攏懷中,手掌才上那纖瘦的肩,就察覺到了異樣。
“妹妹還沒睡?”
“嗯。”云黛輕應了一聲,側過,往那混雜著酒氣與沉水香味的灼熱膛靠近,“大哥哥今晚喝了很多酒?”
“還好,沒醉。”謝伯縉五指順潤澤的發,有一下沒一下的梳攏著,下頜抵著略顯冰涼的額頭,閉著眼道,“你向來睡得早,今日怎麼沒睡?”
云黛環住他勁瘦的腰,聲道,“想等你回來。”
男人攏發的作一頓,兩息之后,頭頂的呼吸了幾分。
他低頭去吻的耳,鼻息溫熱而急促,“本想著才回城,先讓你歇一夜的,既然妹妹想了,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云黛,“……?”
猛地回過神來,連忙按住那輕車路探襟口的大掌,惱地咬著瓣,“我哪有想了。”
不過就是說了句等他回來,他怎麼就往那方面理解了!
“嗯,那是我想了。”他道,“既然妹妹現下沒睡……”
“等等。”
云黛輕道,紅著臉撐起半邊子,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嚴肅些,“我有正事要與你說。”
謝伯縉將的荑合于掌心挲著,長眸輕瞇,那淡淡泛紅的眼尾著幾分落拓不羈,“何事?”
云黛見他只著手沒進一步作,便也隨他去了,定了心神道,“大哥哥此次打了勝仗,又立了功,能否隋公替你在折子里言兩句,功過相抵,朝廷不再計較你私自領兵的罪責了?當然了,若是隋公能按下此事,并不上表,那自是最好不過的。”
“當日我私自領兵,那樣大的靜,豈止隋公一人知曉?這事,是瞞不住的。”
“那怎麼辦?大哥哥,你可想出對策了?”云黛急道。
床帷間有短暫的靜謐,黑暗里,看不清他的表,只聽到他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地說,“待這兩日忙完軍中雜務,我便回長安領罪。”
領罪這個詞甫一落耳,云黛眼前就浮現“自投羅網”四個大字。
可除了去領罪,好像也別無他法,總不能一直躲在北庭……
“大哥哥,我同你一起去吧。你是為了我,關心則,才一時沖領了兵。我讓舅父寫一封陳書,讓他在信中替你說……”云黛覺得雖沒什麼能耐,但頂著這烏孫公主的名頭,起碼能在皇帝面前說上兩句話。
就算人微言輕,也好過一言不發。
謝伯縉沒拒絕這話,也沒答應,只按著的肩讓躺下,將臉深深埋在的脖間。
高的鼻梁嵌在的里,他的嗓音聽起來低啞又沉悶,“夜深了,此事明日再說。”
云黛還想再說,他咬了下脖間的,語帶警告,“再,就做些別的。”
云黛即刻就不敢了,懨懨的噢了聲,就乖順地在他懷中。
夜的確很深了,眼睛一閉上,沒多久,就昏沉沉睡了過去。
聽著懷中傳來的均勻輕的呼吸聲,謝伯縉緩緩睜開眼,漆黑眸底一片清湛,不見半分醉。
長著薄繭的糲掌心細細過那如鶴般纖細修長的頸,,好,又脆弱地不堪一擊。
他又想起今日收到的那封長安信。
如往常般,寥寥數句。
然此番,皇帝病重了。
或許信發出時,皇帝只是病了,但那人向來把時間算得,信到庭州時,皇帝的病肯定是重了的。
皇帝病重,長安的天也要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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