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0】/晉江文學城獨發
江南有三多,水多橋多人多。
中秋時分,煙波浩渺的太湖畔沸反盈天,衙門在岸邊搭了戲臺,咿咿呀呀連唱三天大戲,還有廟會集市,引著百姓們肩接踵地來看熱鬧。
許意晴也被姨母家表兄帶出來看戲。
其實并不喜歡這樣人多的地方,但姨母的目實在太熾熱了,滿面笑容地將和表兄往外推,上說著“奚山,你表妹大老遠難得來梁溪一趟,你可得帶好好逛逛”,實則是想說“兒子,趕帶你表妹出去培養,爭取今年就把婚事訂了”。
說到來梁溪這回事,許意晴實則是被親娘給套路了——
自打謝仲宣晦婉拒后,為此郁悶了好一陣子,后又決心拾起修仙的夢想。
然而正是說親的年齡,所謂一家有百家求,漸漸地定北侯夫婦也挑中了兩戶人家,打算進一步接接。
許意晴自然不肯干,為此惹惱了自家老爹。定北侯嚷嚷著要卸一條,還是母親護著,先去梁溪的姨母家避避風頭,順便出門散散心,見識下江南風,一舉兩得。
許意晴不出遠門,與姨母一家也算不上太親近絡,但聽到“江南”這兩個字,心尖忍不住一。
等翻看地圖,發現梁溪毗鄰蘇州,都在太湖邊,更是克制不住狠狠心了。
雖然不在一,但能離他近一些,也是高興的。
于是便收拾行囊來了梁溪。
許意晴原以為母親是心疼被婚事相,才來梁溪避一避,直到見著姨母家的奚山表兄以及姨母那過分熱切的態度,才意識到,母親這是擺了一道——擱這撮合和表兄呢。
“晴表姐,橋那頭有家賣桂花藕圓子的,咱們去吃碗可好?”
表妹淑敏的喚聲將許意晴的思緒喚回,向這水靈靈的江南小姑娘以及一旁赧木訥的表兄,見兄妹倆都滿眼期待看著,便無可無不可的點了下頭,“好。”
淑敏歡歡喜喜給奚山遞了個眼神,奚山鼓舞般,可算找到話題與許意晴聊,“意晴妹妹喜歡吃甜食麼?綠柳居還有好些甜食,豆沙糕、桂花餅、黑米糕、白米糕、糖油果子……不吃甜的也沒關系,它家還有鹽水鵝,鹽水鴨……”
在奚山報菜名的聲音里,三人慢慢走上往人來人往的月亮橋。
橋中間有賣蓮蓬和蓮子的小販,一支支翠綠的蓮蓬浸泡在木桶里,那些剝好的蓮子則用碧瑩瑩的荷葉裝著,系著茶羅的大姐用糯糯的嗓音朝過往路人吆喝著,“新鮮的蓮蓬蓮子咧,又脆又甜欸快來嘗。”
這幅和諧且煙火氣十足的江南景,許意晴不由多看了兩眼。
那大姐見錦華服的貴往自己這邊瞧,笑容更盛,“姑娘要買蓮子吃麼?蓮蓬五文錢一支,剝好的蓮子二十文一包。”
許意晴覺著這大姐的吆喝聲好聽,也愿意與做生意,便走了過去,“給我拿一包吧。”
大姐地應,“好嘞,那我給姑娘挑些大的。”
“有勞了。”
話音剛落,岸邊忽然響起一陣喧鬧聲,同時有不人往這橋上涌來。
仔細一看,都是些大姑娘小媳婦。
許意晴好奇張著,“這是怎麼了?”
賣蓮蓬的大姐往橋下一看,恍然笑道,“哎呀,怪不得,原是蘇州那位新判也來巡游了。”
還不等許意晴仔細問,淑敏表妹也來了神,“啊呀,我早聽說他了,說是潘安貌子健才,夸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這回可得瞧瞧長得有多俊!”
興致地跑到橋邊看,也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橋兩邊就滿了想要一覽檀郎風采的人。
許意晴怔怔接過大姐遞來的那包蓮子,腦袋發懵,不會吧?難道真在這遇上了?
一旁的奚山見許意晴一不地站在原地,全然不似其他子那般不顧矜持跑著去看男人,心里很是欣,不愧是長安高門出來的貴,禮數修養比南邊這些小蠻娘要好得多。
這念頭才起,下一刻,就見眼前人如夢初醒般,擰也進了人群。
奚山邊的笑意一僵,“……?”
許意晴了半晌也沒到前頭,倒是耳邊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激的呼聲腦瓜子嗡嗡作響。
好不容易從兩人之間進去一個腦袋,只見橋之下,一艘不大的畫舫慢悠悠行來。
船板兩旁有手拿刀劍的護衛,正中站著四五位養尊優的中年男人,看他們上的朱袍,許意晴估著應當是江南道的幾位長。他們正樂陶陶的與兩岸百姓們揮手致意,一派與民同樂的親切做派。
而在這些朱袍員背后,著一襲寬大綠袍的年輕員負手而立,沒有多余表,沒有多余作,他只靜默淡然的站著,卻依舊絢爛奪目,吸引著最多的目。
有些人,仿佛天生是主角。
許意晴屏住呼吸,這一刻,覺著他好像在發。
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錯不錯看著船上的風采高雅的俊男人,心里涌上歡喜,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他從來都是芒萬丈的,就像那年杏花煙雨進士游街,他也是這般,毫無疑問的為所有人眼里的焦點。而,也還是這般的在小角落里著他——
他是才貌雙全的神仙公子,只是個平平無奇還滿腦子怪想法的小娘子,哪來的自信覺著自己能配上他呢?
哎,人得有自知之明。許意晴嘆了口氣,決意不再去看。
看再多眼,他也是得不到的男人,越看越傷心。
這邊正要從人群里出去,忽然旁一個膀大腰圓的大娘沒站穩,直直朝倒了過來。
許意晴猝不及防被這麼一撞,連帶著手中那包蓮子也飛了出去,本能去接蓮子,腰上卻又挨了一記猛推,耳邊還有旁人的罵罵咧咧,“什麼啊,也不看看這哪還得進來!”
“啊!!!”
伴隨著一聲尖,橋上頓時炸開了鍋,引起一大片此起彼伏的尖——
“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混,極度的混。
在墜落的時候,許意晴滿腦子都是,完了完了,這次真的完球了。
太丟人了,竟然掉下來了?而且還是當著謝仲宣的船掉下來!
此時此刻,只求掉下來的速度足夠快,最好謝仲宣就看不清的臉。
被冰涼湖水籠罩的一瞬間,許意晴牙齒打,嘶,好冷啊啊啊。
大腦卻也冷靜下來——不能掙扎,要淡定,要悄悄鳧水,悄悄上岸,把臉一蒙扭頭就跑,絕不能人發現!尤其是謝仲宣!
于是深吸一口氣,將整個人沉水中,飛快地蹬著兩條,朝著岸邊游去。
不遠忽然激起一圈水花,水面上好似更吵了,可這些都不是現在該關注的,撥胳膊,心里碎碎念著我游我游我游……
游的好好的,忽然游不了。
腰上遽然一,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只胳膊給圈住,慌張地睜眼看去,模模糊糊中出現一張白皙俊秀的臉龐。
是個男人,好似還年輕。
或許這人是出于好心,見義勇為,可許意晴深知母親當初派人教鳧水,一是為了防止落水無法自保的況,二是防止有男子借此機會近了的,損毀的名聲。
思及此,許意晴心下一慌,手推著那人,不停的搖頭。
想張說話,可里都是水,“咕嚕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好心人謝謝你,但我不需要你救,我可以!
見又是搖頭又是雙腳搐地掙扎,那人皺了下眉,旋即游到的后,一只手抓住兩只纖細的手腕,另一只手住的后頸,不再,接著便這般圈著,帶著往岸邊游去。
許意晴,“咕嚕咕嚕咕嚕……”
我會游啊,你別拉我了!
眼見快到岸邊了,許意晴心里無比郁悶,可整個人被從后頭圈住,也沒辦法掙開,只得放棄掙扎,順著那人往岸邊游去。畢竟湖里暗流湍急,一個不好小命可能就代在這。
在看來,名聲什麼的,遠不如命重要。若這好心人真是個脅恩索報的,大不了束起頭發進道觀當姑子去,換個角度看,還如了的意。
腦中這般胡思想著,不多時,便靠了岸。
有了依靠,兩只手立刻牢牢地住岸邊磚石,腦袋從水里鉆了出來。
嘩啦水花四濺,還不等許意晴大口兩下,便聽后也響起水聲,顯然那個好心人也鉆出來。
下意識扭過頭去看,卻見瑟瑟殘的天里,波粼粼的漣漪上,一張山水魅般艷如畫的臉。
那平素溫潤隨和的眉目被沁涼的太湖水浸染,一串晶瑩剔的水珠沿著那致的面部線條往下,過他深邃冷靜的黑眸,過那英的鼻梁、淡淡的薄,最后沿著削瘦的下頜滴落湖面。
許意晴,“……”
忽然有點羨慕那串水珠。
這不合時宜的念頭只閃現一瞬,下一刻,就意識到現下這個場面已經嚴重超出能應對的范圍。
、該、怎、麼、辦。
咕嚕咽了下口水,眼角余瞥見匆匆趕來岸邊的奚山表兄和淑敏表妹,忽而福至心靈,許意晴雙眼一翻,子往水里一——
咋地咋地吧,選擇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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