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麽？”

    顧汐的聲音從後傳來，站在屋簷下的年子頓在了原地。

    顧白水沒想到顧汐會突然出現在自己後，既沒有外出也沒有在屋子裏麵。

    他就這麽被堵在了屋門口。

    那怎麽辦呢？

    按照剛剛的計劃來，他應該找一個合理的借口，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在大晚上敲小姐的屋門。

    但現在顧白水發現自己原來還沒想好借口。

    “今晚風很大。”

    顧白水安靜了一會兒，最後轉過憋出了這麽一句話。

    皎潔的月下，顧汐抬起了俏臉，挑著眉頭看著門口那個胡言語的雀斑年。

    夜風吹過林梢，拂過淡白的角。

    輕的月在致的五上遮了一層朦朧的暈，眉眼如畫，秀氣清冷，卻也的有些不真實。

    “昨晚的風也很大。”

    顧白水愣了一下，沒想到庭院中的顧家小姐會回了這麽一句。

    “但這和你半夜敲我屋門沒什麽關係。”

    顧汐的臉上沒什麽表，目卻平靜的固定在雀斑年的臉上，也沒。

    顧白水沉默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想起來了自己常用來敷衍小師妹的借口。

    很爛，但很用，而且現在的況也不允許他再拖延下去了。

    “其實我是想問問……小姐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明天可以讓府裏準備一下。”

    顧汐微微蹙眉，看了顧白水一眼，問道：“你半夜三更敲我屋門，就是想問我這個問題？”

    顧白水隻能強撐著點了點頭，表頗為認真誠懇：“小姐，民以食為天，我也是突發奇想小姐離京這麽久，或許會有什麽懷念的長安城糕點和食。”

    庭院裏變得一片安靜。

    兩個年輕人站在屋簷外，互相看著彼此，陷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這無疑是一個很爛的借口，爛到顧白水說完之後都想自己。

    但出乎意料的是，庭院裏那個清冷的竟然輕輕的點了點頭，真的接了這個離譜的說法。

    顧白水此時沒想明白，甚至有些糊塗。

    但在長安城裏的事結束之後，他才意識到，或許那個晚上需要借口的不隻是他。

    從外麵回來的一樣需要一個合理的借口，來打消彼此的疑慮。

    於是顧汐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蹙著眉頭回應道：“我不吃東西。”

    “為什麽？”

    “我是修道者，不食人間煙火。”

    顧白水想著扮好自己此時的角，臉上堆積出疑的表。

    “那像小姐這樣的修道者，一般吃什麽呢？”

    “吃靈草。”

    “吃草，幹嚼嘛？”

    顧汐淡定的搖了搖頭：“也喝水。”

    顧白水當然知道庭院裏的再敷衍自己。

    一般的高階修士的確都能辟穀斷食，除非極其嚴重的重傷，才需要凡塵的食來滿足最基本的需求。

    就像是顧白水之前在山裏被雷劈之後的那段日子，還需要和一個小乞丐在破廟裏搶吃的。

    但這也不是說食對修士就沒了意義。

    靈禽蛟之，海族靈蝦的軀殼，對於修士來說都是大補之。

    而且一些靈的腰子，是真的巨補。

    ……聽二師兄說的。

    顧白水猶豫了一下，裝模做樣的歎息道：“那小姐可真像是說書故事裏那些天上的小仙了。”

    這一話乍一聽沒什麽問題。

    直截了當的表達了一個沒怎麽見過世麵的家丁，對於自己小姐的恭維和仰慕。

    但不知為什麽，站在庭院裏的冷清卻突然一下子頓在了原地。

    默默的抬起了頭，瞇著眼睛盯著屋簷下的那人，說道：“你和誰怪氣呢？”

    “啊？”

    這一次顧白水是真有些不著頭腦，含糊不清的問道：“小姐，我……有怪氣嘛？”

    顧汐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繃著臉平淡的回了一句：“仙就仙，不用在前麵加個小字。”

    “哦，為什麽？”

    “不好聽。”

    顧汐沒再多說什麽，側了側頭，用眼神示意擋在門口的雀斑年讓一下路。

    顧白水側了側子，低眉順目的等著這位小姐經過。

    一縷很輕很淡的蓮花香掠過鼻尖，比泉水更加清涼，沁人心脾，但那素白的擺卻停在了顧白水的麵前。

    “顧三。”

    “嗯？”

    “白天的時候你不是不喜歡說話嘛？”

    顧白水如實回應道：“回小姐，我白天嗓子出了問題，太長時間沒喝水了，一時間說不出話。”

    “也就是說，你平日裏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不是。”

    顧汐沒在問什麽，就這麽走進了屋子，反關上了屋門。

    顧白水悄悄的鬆了口氣，但他還沒等走下臺階，就聽到後屋子裏麵又傳來了某個平靜的聲音。

    “以後喝水。”

    “……”

    “是，小姐。”

    夜深人靜，顧白水順著朦朧的月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推開屋門，他視線慢慢的移到了原本應該沒什麽改變的桌角。

    果不其然，那張被打了死結，困鎖在桌角的人皮已經不見了。

    同時消失不見的，還有顧白水自己的桌子。

    “艸。”

    ……

    一夜無話，第二天淩晨的時候，顧府熱鬧了起來。

    不是因為某個東南角的庭院裏堆滿了紅的骷髏和骨，而是因為宮裏的陛下下了一道旨意，驅散了在顧府外麵蹲點的那些達貴族，並招顧家的兩位小姐去宮麵聖。

    嚴格來說，當今陛下應該算是顧家兩位小姐的大伯，邀請們進宮去陪著皇後姨娘住一些時間。

    所以無論是理還是規矩，們都沒有拒絕的理由。

    然後顧汐拒絕了。

    因為聖旨的後麵還帶了一個字條：

    想來就來，不用勉強。

    字跡是還在書房的顧家主，很明顯這是顧家主向陛下請的一道聖旨，打消府外那些翹首以盼外人的僥幸想法。

    顧汐沒去宮裏，顧姝也沒回來。

    第二天的顧府熱熱鬧鬧，但沒有一個人發現自己家兩個大小姐的庭院裏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詭異的事。

    顧白水覺得應該是自己二師兄在天亮之前，清理幹淨了院子裏的那些紅骷髏。

    畢竟師兄不是普通的聖人，如果他想的話，可以輕鬆的瞞過整個顧府。

    而且顧姝昨晚到底去了哪裏？去挖了什麽？為什麽到現在還沒回來？

    這些問題才是蘇新年此時最關心的事。

    不過在另一間庭院裏，顧白水卻看上去沒有任何異常，好像昨晚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

    隻不過在天剛亮不久的時候，他端了碗清澈的水，安安穩穩的放在了顧汐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