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山之中,艷高照。
常世的區域見如此明的天氣。
伴隨著熾熱日一同落進青翠山林的,還有綿綿的細雨。
放在現實世界裏,這種「太雨」的況,倒不算有多罕見。
不過在日本的民間,流傳過這樣一種傳說——
「如果好端端的天氣忽然下起雨,那八是狐貍在悄悄迎親了。」
而在此時松山的山林里,正有一支龐大的隊伍徐徐前行。
足足有三百多盞紅彤彤的燈籠火,隨著這支隊伍飄著。
細雨朦朧之中,能遠遠瞥見組這支隊伍的員,全都穿著江戶時期的服裝,護送著各種傢、皿、酒水。隊伍里護轎衛士、中位雜侍、步行從侍等都一應俱全,就像是一支舊時代大名的迎親隊伍。
如果在這時候湊近了,就會發現,跟隨這支迎親隊伍所飄的那些燈籠上,並不存在大名的家紋。
那些所謂的衛士、從侍,全都是穿著衫,直立行走的狐貍,無一例外。
這支狐妖迎親的隊伍,從松山的另一側山,與此時同樣朝著松山進發的神谷川等人並沒有直接相遇。
路程上也會更早抵達貍殿。
雖說彼此之間隔得很遠,但神谷他們依舊能注意到大批狐貍進了松山。
「山的那邊,是狐族的迎親隊伍嗎?」
神谷川凝起眼眸,朝著遠山的廓簡單了一眼。
「阿!」
小小老頭點點頭,給予主人肯定的答覆。
「看來我們剛好趕上吉時了,說不定還能向神刑部貍和那位狐族貴公子討杯喜酒喝。」
神谷很輕鬆地聳了聳肩,隨即招呼隨行的下屬繼續朝著貍殿方向進發。
旅行貓貓小隊在松山地界退治尼道,距今大概過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
期間,神谷勢力無非就是在做一些製造神櫝,尋找合適安置神櫝位置之類的準備工作。
不過,在做這些準備的過程中,小小老頭也沒有閑著。
這可是整整一個星期。
斥候的外軍團,早就把伊予這片地界滲了篩子。
所以這裏的況,神谷川都門清。
首先是貍族、狐族兩邊的況。
兩邊底層、中層的小妖怪數量不,都沒什麼值得說道的地方。
大部分都屬於優質勞力。
而貍族、狐族勢力的領袖,神刑部貍與狐十六郎,則全都是荒神的實力。
其中,刑部貍較為虛弱和頹廢,終日縱於酒,但它本是「山口靈神」,有荒神的等級不奇怪。
而狐族那邊的況,小小老頭也索清楚了。
活躍於伊予的這支狐貍部族,都是信奉饌津神的。
狐十六郎本,能夠算作是饌津神的從神。
還有,狐族那邊佔據著一座看起來像是荒廢古城的區域。
單憑小小老頭的外進不去那裏,所以無法探明廢棄古城裏面的況。
似乎是有點古怪的樣子。
狐貍比貍貓要神一些。
這趟過來,有機會的話,神谷川不介意親自去那座廢棄古城探索一番。
總之,伊予這地方也算是「人傑地靈」了。
算上已經死亡的尼道,這裏最多曾同時存在著三尊實力偏弱的荒神。
伊予的基本況差不多就是這些。
至於近期這裏所發生的事,小小老頭也已經探明。
最重要的大事件,當然就是「貍貓嫁,狐貍迎親」。
貍族、狐族兩邊,似乎想通過聯姻達同盟。
這場聯姻非常急切。
而說起來有點幽默。
促使貍族、狐族達同盟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
高天原勢力突然出現在了伊予,給它們帶來了威脅。
可現在,為貍族、狐族最大威脅的神谷川本尊,已經不聲不響降臨伊予了。
最後,還有一件比較有意思的報。貍族、狐族的聯姻存在戲劇的波折——
原定與狐十六郎親的福姬,是八百八貍膝下的獨。
早在聯姻計劃被正式敲定下來之前,福姬就跑離開了伊予。
跑得實在太快。
不僅為父親的八百八貍沒有反應過來,連小小老頭都沒有反應過來。
因為在斥候分進貍殿之前,這位貍貓小姐就已經跑得沒影了。
現在也不知道到底去了哪裏。
小小老頭也是後續盯梢八百八貍與它手下一個名為「團五郎貍」的小頭目談話時,才得知了這個報。
福姬雖然跑了,但貍族、狐族的聯姻卻依舊繼續了下去。
因為團五郎貍的兒,一隻名為「阿黑」的雌貍,通過幻化福姬人形外貌,頂上了福姬的位置。
八百八貍如今正指派團五郎貍積極尋找兒的蹤跡。
另外,八百八貍似乎暫時還不擔心「貍貓換公主」的事會敗。
畢竟,狐族那邊並沒有接過福姬。
對於狐貍們而言,阿黑變福姬的樣子,同樣也是幻化人形的雌貍,大差不差。
只要那些悉福姬,且還不知的貍妖們不近距離接阿黑,問題就不大。
「總覺這趟會有好戲看。」
神谷來伊予,主要是為了了解和稻生相關的舊事辛。
還有就是想著能在這裏獲取到資源和勞力。
只要這兩點目的能被達,貍族與狐族部高層的勾心鬥角,參不參與都可以。
主要看利益和心。
……
神谷一行大搖大擺進松山好一會後,才終於有巡邏的貍妖察覺到他們的蹤跡。
雙方的報獲取水平差距實在太大。
一邊都快開完上帝視角了,另一邊還在戰爭迷霧之中。
「呲呲——」
「呲呲——」
獠牙磨響。
山林之中,數十隻猩紅的瞳孔閃爍,但又不敢貿然靠近。
貍妖們很忌憚突然出現在家門口的這一伙人。
尤其是那個著朱紅唐,慵懶艷的雌鬼,以及為首那個披黑陣羽織,看起來像是人類的年輕男。
這兩個絕對不是它們能對付的存在。
「請去通報神刑部貍。」神谷朝著山林里那些晃的野廓從容開口,「就說高天原的神谷川前來拜訪。想與刑部貍商討一下我們的人前些天在伊予退治掉尼道的事。」
話音落下,倒真有兩隻貍妖轉朝著貍殿方向跑去。
因為這趟過來打算先「以禮示人」,神谷甚至在原地等候了一陣子。
過了一會,一頭貍妖四肢著地,圓潤且敏捷地狂奔回來,眼神戒備,口吐人言:「總將說,讓你們上貍殿。」
「謝了。」
神谷對貍貓嘍啰的態度倒是意外親切,帶著手下繼續大搖大擺朝著貍殿進發。
……
貍殿。
八百八貍坐在造型誇張的主座上。
它那副軀彷彿經過了無數次的發酵,膨脹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皮之下,被座椅在膛和壯的腰間堆積,形了一片片連綿起伏的丘,但因為其巨大的型,又還能顯出幾分威嚴來。
貴公子打扮的狐十六郎則是端坐在下方的客座,後又有些許狐族銳護衛。
這裏本來正在進行酒宴,為接下來狐十六郎與「福姬」正式見面做鋪墊。
但喜慶無比的氛圍,卻被突如其來的消息所打斷了。
手下的貍貓小頭目衝進貍殿裏彙報,說是鬼族出現在了松山之中。
這個消息是八百八貍與狐十六郎都始料未及的。
自從鬼族威脅出現之後,貍、狐兩邊勢力都加強了勢力的防備。
可鬼族的人,居然毫無預兆地就出現在了貍殿的附近。
他們到底是怎麼過來的?
「一個鬼姬,還有一個刀穿羽織的男人,看起來都有尼道的實力。」小頭目繼續彙報。
有著尼道的實力,那就是荒神了。
來了兩個,但就憑他們神出鬼沒地現,就無從確認是不是只來了兩個。
鬼族那邊都出現在家門口了,卻說著要商討一下之前退治掉尼道的事。
八百八貍簡單思索一陣,便讓手下放鬼族通行上來。
正好,狐貍崽子也在這裏。
先拉他下水再說。
「賢婿?」
「我明白,岳丈大人。」
老貍貓與狐公子皮笑不笑地通了兩句,各自讓手下銳潛伏到了大殿的蔽。
刀斧手就位。
沒過太久,八百八貍看到幾道影出現在了大殿的口。
為首的確實是一個穿著羽織的人類男,頗為年輕,姿英,而且上的氣息非常奇特。
怎麼說呢……
格外引人注目。
只要看向他,就彷彿一時間移不開眼神。
可以確認,那不收斂自氣息的「人類青年」,確實是一尊荒神。以老貍貓大將的經驗來看,還是很特殊的荒神。
麻煩。
此外,那青年後跟隨著的唐姬。
頭頂生著一隻漂亮的獨角,是很明顯的鬼族特徵,手裏還悠悠托著一口赤酒碗。
按照此前得到的報,這個鬼姬應該是此前退治尼道的當事人之一。
同樣也是荒神。
還有就是,一個月代頭,腰雙刀的武士……
看見那個明明應該是最不起眼的武士容貌的一瞬間,八百八貍猛地撐起子,帶下座椅吱呀。
老貍貓重地息起來,五在脂肪的下模糊不清,只有那雙如同燈籠眼睛,猛地閃爍出憤怒的火。那眼神,如同被激怒的野,充滿了兇狠和狂躁。
不,它本來就是野。
不會有錯的。
那個武士,雖然上的氣息和很久之前不同,但不會有錯的。
稻生!
就算化灰,八百八貍也認得他!
剛走進大殿的神谷川自然能夠到這裏暴起的憤怒緒波,但並沒有太過在意。
甚至有閑心額外打量了一眼貍殿部的構造,心想著同大江山的建築相比,貍貓這座宏大又獷的貍殿,還真是沒有任何規劃與可言。
之後要是伊予這裏的貍貓工匠吸納進自己那邊,還得好好調教一番才能上崗。
如此想著,神谷川將視線轉移到大殿正上方的高位,微笑道:「刑部貍,事要一件一件談。稻生的事,要等我們談完尼道的況之後,再進行討論,如果你們之間存在某種誤會,或許可以藉此機會解開。」
「你……」
八百八貍的目已經帶上了幾分兇殘。
那個自稱神谷川的荒神,他知道自己和稻生之間的事。
他是特意把稻生帶來這裏的。
真是好大的膽子。
老貍貓並未被憤怒完全沖昏頭腦,到底對面還是有兩個荒神在的,它多有些忌憚。
但八百八貍現在可以確認了,急切同狐貍們達同盟,雖然有些折面子,可無疑是極其正確的決定。
最起碼,自己這邊現在也有可以一致對外的兩個荒神在。
加上又是主場,氣勢上還不至於落下風。
八百八貍知道,此時必須要趁著氣勢保持強,不管怎樣,先給個下馬威再說。
「你要談事?哼,恐怕沒有那麼好談!卸下你們的武,再進殿堂里來!」
刑部貍瞳如火,惡狠狠掃視過神谷川與稻生的佩刀,以及星熊手裏的酒碗。
坐下下座的狐十六郎,也搖著摺扇,揣揣著神谷等人。
不過,頗有迫力的呵斥聲落下,神谷一行卻不為所。
星熊甚至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搖了搖手裏的酒碗,「噗嗤」笑出了聲來。
神谷川:「刑部貍,你說什麼?」
八百八貍:「我說,卸下你們的武再談話!」
這次怒音落下,神谷那邊終於有了反應回饋。
哐!
一聲巨響。
確實有武手,但並非神谷、稻生與星熊他們三人的武。
一把巨大,鋒銳,寒芒閃閃的斧鉞,嘶吼著猛地剁進了貍殿的地磚里,砸得磚石飛濺。
斧刃鑿穿地面,震得整座大殿搖晃不止。
鳥禽鳴聲嘹亮響起。
接著,一道漆黑的影從神谷川邊飛掠出現。
烏天狗背翼完全展開,如同滾的烏雲。他飛襲出的同時,又把左手的黑團扇一揮,「天狗礫」帶風沙狂襲,卷得潛藏在大殿蔽的貍狐刀斧手慘著摔出來。
這還不算完。
寬闊的貍殿大殿裏,剎那便被沸騰的紅霧氣所填滿。
躁的霧之中,一襲紅黑的洋搖曳而出。
嗒嗒嗒。
質的高跟踩踏過地磚。
那拔且華麗的洋影,凝重卻又飄逸。
瑪麗拖拽著腥的砍刀,一步一步朝著八百八貍走近。
刺啦——刺啦——
沉重的刀鋒挲過糙的石磚,留下深深的刀痕壑。
瑪麗的髮在紅霧裏飛揚,臉上卻沒有任何錶,也只是直直注視著坐在高位上的八百八貍而已。
「刑部貍,你說什麼?」
這時候,神谷川的問話聲又一次響起,一個字都未變。
只是現在的貍貓總大將,眼神已然清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