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白管家本是要將這個月的賬簿給王妃過目,見狀卻笑得一臉漾,又抱著賬簿原路返回。
虞錦蹭完之后,仰頭問:“王爺怎這個時辰回來了?”
沈卻將長劍擱在木架上:“不是你說玉溪坊新開了家茶樓,里頭有個從靈州來的糕餅師傅?”
虞錦驚喜道:“王爺是要陪我去麼?”
沈卻不可置否地點了下頭,虞錦角下的小梨渦漸深,毫不避諱園中下人,踮腳親了親他的臉,道:“夫君真好。”
虞錦梳妝打扮的功夫,一炷香又過去了。
沈卻習以為常地靠坐在院中的石桌上候著,眼看將至黃昏,虞錦才姍姍來遲,推門出來。
兩人上了馬車,穿過幾條人頭竄的街巷,便到了玉溪坊。
城大大小小一百二十坊,屬玉溪坊最為熱鬧,店肆林立,人頭攢,賣聲、吆喝聲、歡鬧聲不絕于耳。
新開的那家茶樓起了個雅致的名兒,喚“竹心亭”,因修葺得別有風,來的公子小姐不,用膳的時辰,也人滿為患。
不過大多是奔著那靈州師傅的手藝來的。
沈卻沒留廂房,這大堂有人說書,很是熱鬧,他知虞錦是個鬧騰子,若是兩個人關起門來品茶,反而還覺無趣。
果然,虞錦甚是滿意地拿帕子了桌椅,欣然落座。
說書臺上的故事已至一半,正說到高,虞錦饒有興趣地托腮聽著。
店家生意欣榮,直到這故事說罷方才端上茶點。正這時,候在店外的段榮匆匆而來,附在沈卻耳后說了兩句什麼,就見男人蹙了下眉。
虞錦咽下香茶,道:“王爺去吧,我無妨。”
沈卻道:“我去囑咐兩句話便來,此人多,你別跑。”
虞錦點點頭又點點頭,沈卻才起離開。
沒多久,那說書臺上的故事又換了一個,這回說書的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瞧著應是讀書人,他一落座,周遭便有姑娘癡癡笑著。
那讀書人應不是生客,拍下板子的架勢很是練,“啪”地一聲,喧囂聲止,大堂復又安靜下來。
讀書人的聲音很好聽,有高山流水的空靈之,他緩緩道:“今日,在下要說的乃是一回轉世的故事,故事發生在——”
話未言盡,便有人打斷道:“什麼回轉世,你一讀書人竟也信這般怪力神之言,笑話!”
接著有人起哄道:“就是,換一個!上回那王孫貴戚與小娘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被人無禮打斷終歸是不悅的,幾人爭吵了一番,那讀書人有些惱地說:“我這故事可是從梵山寺里的藏書閣流傳出來的!真真假假,諸位自行分辨。”
他又氣哼哼道:“聽不聽!”
一聽梵山兩字,那些人果真安靜下來……怪力神不可信,但梵山寺卻是可信的。
虞錦本在虔心鉆研盤子里的紅棗糕,并未仔細聽說書臺上的爭論,直至聽聞梵山,才好奇地抬眼看過去。
不多久,讀書人便調整好緒,道:“此事發生在近千年前——”
第86章 說書(二) 太平盛世真好。
“傳說, 千年前天下有個盛極一時的王朝,國號為‘雍’,那時正逢天下,與我等今日所之太平日子有所不同, 戰事頻繁, 四苦寒, 便是連天子也不得安生, 可你們知, 這般苦難之境, 為何這大雍王朝卻能盛極一時嗎?”
眾人紛紛耳語,按照尋常話本子的套路, 有人舉手道:“那定是出了什麼救世能人唄!”
“欸,對了。”讀書人敲了敲扇子, 道:“還就是出了個戰無不勝的小將軍,此人非一般能人,乃是戰神轉世,特為解救大雍危難而來,據說當日邊境烏煙瘴氣,大雍朝被打得那個落花流水、連連敗退, 可就這時,突然!橫空出現個神人,以一敵百、智奪失地,不僅沒人占去一寸土地, 反而還像遠擴張了大雍王朝的版圖——這神人啊,名沈離征。”
話落,四周一陣唏噓。
正此時,“咚”地一聲, 一顆剝了皮的橘子滾落到角落。
虞錦蹙了下眉頭,覺口刺疼一瞬,目向說書臺上的書生。
只聞那讀書人故弄玄虛地笑笑,繼續道:“可這大雍王朝之所以能傲立群雄,并非全然因此。”
說罷,他有意停頓,待到聽客被他勾了興趣催促起來,他才不急不緩地說:“大雍末年的顯德年間,王朝唯一一位小公主誕生,公主誕生之際大雪停歇、百花盛開,傳聞中這位小公主乃是仙子下凡,靈力充沛,于是自出生后,這王朝盛世逐漸走向巔峰,百姓供養與戴,世人稱為大雍王朝的福星,但也同樣,公主消香玉隕后,王朝便也走向盡頭。”
有人驚訝:“公主死了?公主是如何死的?不是有個戰無不勝的將軍嗎,大雍朝怎就沒了呢?”
讀書人道:“沈離征此生唯一一敗,便敗在雍朝生死存亡之間,或許是沒了福星庇佑,此朝命數已盡吧。”
接著,一炷香之間,茶樓沉寂靜謐,只余讀書人抑揚頓挫地說著真假難辨的故事,故事到后半段,便有子低聲啜泣起來,氛圍頓時低迷。
就連生蓮,都哽咽了兩聲,瞧見自家姑娘一臉認真平靜地聽著讀書人說話,那眼尾竟是半點淚花也沒冒,實在不似平日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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