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妤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向前幾步，蘇承鄴則下意識後退。

    最後直接靠在了廊下的柱子上，目呆滯地看著地上的青磚。

    蘇清妤的話，一字一字地敲在蘇承鄴的心頭。尤其是最後一句質問，捫心自問，他是合格的蘇家家主麽？

    他不敢想，若是有朝一日去跟父親團聚，父親也這麽問，他該怎麽答？

    蘇承鄴頹喪地靠在柱子上，然後子一點點下去，蹲在了地上。

    從老太爺去世到現在，府裏的事一件件在他腦子裏劃過。再想起屋生死未卜的母親，蘇承鄴隻覺得心俱疲。

    他無力改變，他就是這個子，就這麽大能力。就算讓他再回到老太爺去世的時候，他怕是也無法改變今日的局麵。

    蘇承荀送走了周先生，也走了過來。

    俯拍了拍蘇承鄴的肩膀，“大哥，清妤不是這個意思……”

    他再說不出別的安話，平心而論，蘇清妤說的一點錯都沒有。

    今日這事，更是怨怪不到頭上。

    可畢竟是自己大哥，見他這樣，蘇承荀心裏也不好。

    蘇清妤眉頭皺起，以對這個爹的了解，不是應該繼續罵不守孝道，頂撞父親麽？

    走到蘇元州近前，低聲說道：“我說重了？”

    上這麽問，但是蘇清妤並不後悔。就算是親爹，也不能隨意汙蔑。何況跟蘇承鄴，實在是沒什麽可言。

    蘇元州搖搖頭，並不覺得妹妹說的有什麽問題。這個爹他也算有幾分了解，說淺了本沒用。

    過了好半天，蘇承鄴才站起。

    恰好小廝把擔架抬來了，蘇承鄴說道：“先送母親回鬆鶴堂。”

    就這樣，老夫人被抬回了鬆鶴堂。

    徐老大夫拿著周先生的方子，抓了藥，親自看著徒弟在鬆鶴堂的小廚房煎藥。

    海氏則守在床邊，給老夫人了臉，打算留下侍奉。

    大房出了這麽多事，二房又離京了，所以海氏也做好了一直侍奉老夫人的準備。

    雖說一直對老夫人有意見，但是為兒媳，該盡的孝道也會盡到。

    過了一會，藥熬好送了進來。

    老夫人沒有轉醒的跡象，這藥也隻能用小勺一點點喂進去。

    海氏剛要接過藥碗，蘇承鄴就快一步，把藥碗接過去了。

    “我在這照應母親，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有什麽事我差人告訴你們。”蘇承鄴語氣堅定。

    蘇承荀和海氏一愣，蘇元州和蘇清妤也不解地看著蘇承鄴。

    說話的功夫，蘇承鄴已經開始攪藥碗裏的藥了。

    海氏說道：“大哥回去休息吧，我在這伺候母親。大哥還要忙公務，我在這伺候爺方便些。”

    蘇承鄴著藥碗還有些燙，便把藥碗放到了一旁的方桌上。

    然後一臉嚴肅地對蘇承荀說道：“晚上我就寫折子，辭致仕。往後朝堂的事，三弟多費心。府的瑣事，就麻煩三弟妹了。”

    蘇承荀驚詫了一瞬，然後說道：“大哥，您別衝……”

    不等他說完，蘇承鄴就抬手製止了他的話。

    “我不是衝，是深思慮過的決定。母親這邊離不得人，三弟妹整日也不得閑，哪能再讓沒日沒夜的守著。”

    “我那也是閑職，倒不如回來好好盡孝。”

    經曆了曾姨娘的背叛，眼看著母親犯病刺激。驚怒加的時候，蘇清妤的話又給了他當頭一棒。

    蘇承鄴忽然間像是老了十歲，從前的種種如同過眼雲煙。眼下他隻想侍奉好老母親，盡人子該盡的孝道。

    海氏想再說，蘇承鄴卻端著藥碗轉坐在床邊喂藥了。

    他作輕緩，麵上沒有一點不耐。

    蘇承荀心裏歎息，但是也尊重大哥的決定。

    他又看向蘇元州和蘇清妤，說道：“你們也先回去吧，若是惦記，過兩日再回來看看。”

    又問蘇元州，“曾姨娘還有那個道士，要怎麽置？”

    蘇元州說道：“三叔不用管了，我會置妥當的。”

    蘇承荀點點頭，“那也好。”

    他確實沒力去料理大房的姨娘和夫，蘇元州能置，是最好不過了。

    之後蘇元州和蘇清妤辭別長輩，又去了關押曾姨娘和元道長的地方。

    元道長被單獨關在了一間廂房，薑啟帶人在暗守著。

    蘇元州進去後，在桌邊坐下。元道長則坐在他對麵，人和椅子綁在了一起。

    “張天師是你什麽人？”蘇元州開口問道。

    元道長一愣，蘇家老夫人被氣暈了，他不是該來找他算賬麽？怎麽是問師兄？

    他不知道蘇元州是什麽意思，所以謹慎地答道：“是我師兄。”

    蘇元州又問，“他現在人在哪呢？你今日不是去他府上了麽？找到人了麽？”

    元道長搖搖頭，“沒，我師兄不在府上。”看了看蘇元州的神，又道：“府裏的道說，師兄一定是發現有人找他，所以躲起來了。但是沒人知道他在哪，我剛從牢房出來，更不知道了。”

    蘇元州倒是不懷疑他說的，這人一看就是膽小怕死的。不會為了一個師兄，讓自己涉險。

    他又說道：“本王不殺你，孩子也可以讓你帶走。你如果幫我找到你師兄，我還能幫你把曾姨娘贖出來，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

    元道長頓時如蒙大赦，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之後蘇元州吩咐人，打了元道長三十板子，讓他帶著孩子出府了。至於曾姨娘，則被發賣了出去做苦力。

    料理完這些事，蘇元州帶著蘇清妤一同出府。

    兩人各自要上車的時候，蘇元州說道：“明日你回王府一趟，舅舅後日早上啟程離京。”

    蘇清妤停住腳步，“這麽急麽？我記得前幾日他還說，多待些時日也不妨事。”

    蘇元州說道：“好像是雲州府那邊有什麽事，是忽然決定離開的。”

    蘇清妤點頭應下，“那我明日回去，給舅舅送行，再送些土產讓他帶回雲州。”

    此時林萬裏還在林氏商行，正準備出門。

    林無塵正在看賬，見父親要出門，隨後問道：“天不早了，父親要去哪？”

    林萬裏對著銅鏡理了理領口，笑著說道：“我這就要離京了，走之前我得問問你姑母和蓮姨，願不願意跟林家結親。若是願意，我便讓子瑜來京一趟。”

    這段時日他冷眼旁觀，愈發覺得林家能娶到蘇順慈，那就是天賜的姻緣，再合適不過了。

    林無塵手上的作停下，忽然幽聲說道。

    “父親不能去。”

    “這樁婚事，不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