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像是淬了毒,滿滿都是恨意:“弟子只想問一句,師尊為何殺我?”
第77章
聽見崔羽鱗悉的聲音,謝汋角那抹微笑終于消失不見。
凌虛派會勾結偃師宗,但崔羽鱗的父母絕不會,因為重傷崔羽鱗的始作俑者便是偃師宗,他們真的是來尋仇的,崔羽鱗的魂魄也不會有假。
石紅藥,崔羽鱗的魂瓶是石紅藥送去轉生臺的,那蠢出了紕。
這回來姬氏他也帶上了石紅藥,眼下就在他后,同別的弟子坐在一起,他一轉頭就能看見那張蠢鈍的臉。
他當然沒有回頭,他生怕自己看一眼會忍不住當場殺了。
他早該想到婦人之仁,又是崔羽鱗的徒弟,或許會于心不忍——直到此刻他也沒有懷疑石紅藥會背叛他,這子太簡單,太愚蠢,還在憧憬著與他同赴桃源、長相思守。這樣一個人是不會背叛他的。
不過蠢人容易惹禍,卻也比聰明人更好擺布,以對他的癡心,一定不會將他供出來。
謝汋心念如電轉,崔羽鱗只是憑那瓶靈藥和那段功法推斷出是他殺了他,但只要石紅藥三緘其口,他一徑否認,誰也拿不出真憑實據來。
正思忖著,他不經意瞥見謝爻在看他,便抬起眼向他一笑,堂兄的目立即冷了下來,冷得像寒刃上的霜花。
宋峰寒不是他殺的,即便真是他殺的,也和戕害同門、殘殺弟子完全不同。
想到殘殺弟子,謝汋眼中浮現出譏誚的笑意。這抹笑意沒逃過謝爻的眼睛,他的臉微變,眼里的寒冰碎了,出空,仿佛兩個深不見底的冰窟窿。
謝汋轉向崔氏夫婦:“羽鱗是被偃師宗所傷,其后急于恢復功力,誤歧途,這才不幸殞命。”
他嘆了口氣:“在下為師長,有失察之責,其咎難辭,兩位遷怒亦是人之常。”
崔母懷中那枚紅彤彤的凰蛋里又傳出聲音:“阿娘休聽他狡辯,兒子千真萬確是他害死的!千真萬確!若是有一個字作假,便讓兒子再也見不到阿娘……”
說著嚶嚶地哭起來。
賓客們面面相覷,心道扁畜生果然不太聰明,頭小。
若木聽得直起皮疙瘩,傳音給冷嫣:“這燒怎麼回事?”
冷嫣道:“大約吃錯了藥。”
崔母一手抱著蛋,一手指著謝汋,恨聲道:“直到此刻你還在砌詞狡辯!吾兒在離火珠里強撐著不去轉生臺,便是要當著眾道友的面說出誰是殺人兇手!你這臟心爛肺、人面心的兇手!”
眾人:“……”原來那玩意是珠子不是蛋。
崔父了道的背,向謝汋道:“羽鱗所服丹藥,所練功法都是謝仙君所授,仙君打算如何解釋?”
謝汋一哂:“羽鱗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們師徒如父子,關系一向融洽,我有何理由害他?”
崔父道:“這理由難道不該問仙君自己?”
崔羽鱗止住了哭,離火珠紅閃耀,仿佛他的怒火:“功法是謝汋傳音告訴我的,丹藥是謝汋讓石紅藥送來的,我死后悄悄將剩下的藥藏了起來,你們不信就把石紅藥拿來問問!”
謝汋冷聲道:“我知你經脈損,故此命人送益氣的丹藥給你,沒想到你自己行差踏錯,卻一味推卸責任,說到底是我教導無方。”
崔父冷笑了一聲:“既然謝仙君不肯承認,那便喚那送藥的弟子來問一問。”
說著看向重玄坐席:“敢問座中可有一位姓石的弟子?”
眾弟子都看向一個著天青繡銀道袍的弟子,安安靜靜地在角落,頭幾乎垂到了前。
良久,終于緩緩地站起,走到眾人面前,但仍然低著頭,似乎很害怕。
謝汋心頭掠過一抹疑云,石紅藥雖有些駑鈍,但平日并不是這副畏畏的模樣。
他到一切又在慢慢離他的掌控,這種覺猶如一群蟻蟲啃嚙著他滿是孔的心臟。
他瞥了一眼堂兄,謝爻始終冷冷地看著他被眾人圍攻,帶著事不關己的漠然,仿佛在云端俯瞰蒼生的真神。
不過一個用陣法和人力造就的半神罷了,謝汋一哂。從他心臟的空里,縷縷的黑暗慢慢滲出來,涌他的魔脈中,吸藤一般的魔脈貪婪地汲取著從他心底深涌出的黑暗,迅速充盈、蔓延,仿佛要撐破他的骨骼和皮。魔脈在他瘋狂蔓延,幾乎讓他生出一無所不能的錯覺。
“紅藥,”他看著怯懦不安的子,心中滿是輕蔑,語氣卻格外溫,“我可曾讓你送毒藥給你師父,事后又支使你毀滅證據?”
他仍舊十分篤定,石紅藥這樣的子,也許會因為良心不安而拖泥帶水,但絕不會忍心背叛自己傾慕之人。
正思忖著,卻見石紅藥緩緩抬起頭來,眼含熱淚地著他,隨即跪倒在地:“師祖,請恕弟子不能再替師祖遮掩下去……”
謝汋剎那間如墜冰窟,直到此刻,他方才想到另一種可能。
石紅藥背叛了他。
石紅藥接著向崔母手中的離火珠叩首:“弟子送藥時一無所知,無意間害死師尊,弟子最該萬死。”
崔羽鱗厲聲數落道:“逆徒,你這逆徒!我就不該因為石氏收下你……”
崔父打斷他,盯著石紅藥道:“你一開始不知道就算了,事后為何不說出真相,卻助紂為幫他湮滅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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