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拿鏡子對著他，只見鏡中年神態專注，十指翻飛，往這里一扭，往那邊一擰，片刻之間便將的青綰作了一對漂亮的雙鬟髻，他將金釵、步搖在發上比了比，很是不滿意。

這些東西買來時覺得差強人意，可被那清麗的臉龐一襯，只覺陋不堪，沒有一樣配得上。若木想了想，走到庭中折了一支杏花，摘下兩簇在發鬟上。

冷嫣看著鏡中盛裝打扮的，只覺悉又陌生，不由紅了臉。

若木從手里拿過菱花鏡放在案上：“走吧。”

兩人走出客店，街上已經人流如織，冷嫣找人一問，原來他們都是往城南杏林園去，今日上巳有曲水流觴，還有進士游春探花宴。

若木看了眼：“想去看麼？”

冷嫣紅著臉，老實地點點頭。

兩人便隨著人，沿著栽滿垂楊柳的河堤往南走。

冷嫣見許多人折柳條編柳圈，也去折了一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一個不會散開的圈，乜眼瞧邊的一個姑娘，只見也是胡地纏一纏、絞一絞，那柳圈就是規整又好看，可自己的呢，柳葉全掉了不說，看著還糟糟的。

拿著柳圈，實在不好意思送出手，正躊躇著，卻有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將柳圈拿了去。

若木嫌棄地看了一眼，“真丑”兩字已到了邊，一抬眼對上不安的眼神，生生咽了下去，往手腕上一套，昧著良心道：“還行。”

冷嫣知道他是安，但雙眼還是倏然亮起。

兩人走走停停，走了快兩個時辰才到了杏林園，一條曲水穿園而過，水邊已經滿是游人，帷幔連著畫障，將杏園裝點得如錦似繡。

男老無論貧富，都穿上了最好的裳，在水邊流觴、浮卵，和煦春風中滿是歡聲笑語。

忽然一陣鼓吹夾雜著馬蹄聲由遠及近，有人高呼一聲“探花郎來了”，眾人紛紛扔下酒觴、子，向著聲音的來一擁而上。

冷嫣和若木差點又一次被人沖散，好在這回有了經驗，若木悄悄施了個護咒，人到了他們周圍便不知不覺地繞開。

然而人叢太，冷嫣生得小，踮著腳也只能看到前面人的后腦勺，連那探花郎的影子都看不到。

若木乜著道：“不就兩只眼睛一張，有什麼好看的。”

冷嫣赧然道：“來都來了，看不到總覺吃了虧。”

若木簡直拿沒辦法，一矮，將飽了起來。

冷嫣一聲驚呼沒來得及出口，已經被他扛在了肩上。

意識到腳底下踩著的是小師兄金貴的肩膀，頓時嚇得差點摔下來，連探花郎也顧不上看了。

待雙腳重新落到地上，只覺兩條得好像面條。

若木沒好氣道：“看見了？那探花郎臉上可有花？”

冷嫣其實什麼都沒看清，但還是搖搖頭：“不好看。”

若木冷哼了一聲，嘟噥道：“早說了沒什麼好看。”

旁邊一個大嬸斜乜了他一眼，扯著嗓門道：“探花郎有什麼好看，還不如看這小郎君，啊呀，這小媳婦也俊，天底下竟然有這麼俊的一雙人兒，莫不是天上金玉下凡吧？”

這一嗓子喊出來，眾人紛紛朝他倆看來，都道：“果然比那探花郎俊得多。”

冷嫣鬧了個大紅臉，扯著若木的袖子，低著頭一徑地往前走。

若木也不喜歡被人當珍禽異似地圍觀，施了個咒，兩人憑空消失在原地，引得人群又是一陣驚呼。

兩人來到一僻靜的水邊，這里草木幽深，河岸又泥濘，便沒有什麼人顧。

他們兩個卻是不怕的，往上施了個凈塵咒，便在松的河灘旁坐了下來，著遠的人們踏歌游春。

不知過了多久，冷嫣驀地看見水中夕的倒影，方才意識到不知不覺已經是日暮時分。

托著腮，靜靜地看了一會兒水中的漣漪，轉過頭向若木道：“該回去了麼？”

若木“嗯”了一聲，將手進袖管中，想將雕好的那枚玉簪拿出來，卻不經意到了另一樣東西。

那是個錦囊，他解開看過，里面裝著七顆火一樣的種子，那是一個年沒來得及說出口的心意。

祂正要將那玉簪拿出來，忽然瞥見水中倒影，看見另一個人的面容。

祂忽然改了主意，轉而拿出那只錦囊，遞給旁的：“給你的。”

是他給你的。

冷嫣沒有問里面是什麼，只是靜靜地接過錦囊，開袋口的繩，將火種的種子倒在手心，一顆挨一顆地撥弄了一遍，接著又將種子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小師兄，”輕聲道，“這是一場夢對麼？”

若木心頭微微一：“什麼？”

冷嫣垂下眼簾，彎了彎角，自言自語似地道：“小師兄最遠只去過凌州，所以我一直想，若是當初能逃出去，能一起去人間看看就好了。其實我只是想和他好好道個別。”

頓了頓：“現在有這場夢就夠了。”

眨了下眼睛，一顆淚珠落下來，滲進潤的河泥里，大地開始融化。

第104章

冷嫣醒過來時也是黃昏，滿室余暉將紗帳映了赤金。

似乎做了個很長的夢，臉上冰涼一片，是未干的淚痕。的心里好像空了一塊，又好像被黃昏金的暖填滿了，覺既悵惘又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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