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冷耀祖傳來的信箋掃了一眼，重玄近日的大事小一樁樁一件件地羅列在信上，簡直是巨細靡，其中最大的一件事要屬夏侯儼親自率領一干弟子、聯合幾大宗門高手，共同攻打魔域之事。

掌門親征，聲勢自然浩大，這回他拉攏了一向與重玄親善的三個大宗門，總共集結了十艘戰船，三四百名修士，單化神期的高手便有二十多人，看來是志在必得。

赤地貧瘠荒涼，不過幾座魔城，稅賦有限，還三不五時要鬧一場叛，冷嫣看他們這陣勢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定是沖著偃師宗神宮和來的。

放下信函，用指尖一下一下地點著幾案，一邊思考著。

其實并不太了解夏侯儼，重玄幾個峰主中，別人的、弱點都得一清二楚，只有夏侯儼面目模糊。

他的修為、才干，在歷任掌門中都屬平平，數百年來為掌門沒什麼建樹，但要說他哪里做得不好，似乎也說不出來。他不貪婪，沒有太大權，長年被凌霄恒著、活在師弟的影下也不見他如何怨恨。

他雖然暗中派謝汋做了許多事，但也不見他中飽私囊。但要說他如何大公無私，為了宗門披肝瀝膽，也是完全沒有的事。

他就像一頭拉磨的驢，蒙著眼睛，拉著重玄這塊大磨盤，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打轉。若非要給他下個判斷，大約只有“平庸”兩字。

但這樣的人往往是最危險的。

冷嫣將其它幾大宗門的傀儡人或傳來的信息匯總起來，發現這次夏侯儼集結的大能中有不陣法高手。

從未聽說夏侯儼在陣法上有什麼突出的造詣。

了眉心，將信箋一封封收到篋笥中，然后開始部署赤地的傀儡兵力。

……

逃出偃師宗后，姬殷帶著沈留夷在茫茫沙磧里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沒有向宗門傳信，也沒有劍趕回宗門，原本理所當然的一切都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樓，而前塵往事卻像夢魘中爬出的巨，盤踞在他全新的人生中，令他再也無法忽視。

他不知道該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他不愿意懷疑師父和其他長輩，但無法自欺欺人，對那猙獰黑暗的巨視而不見。

他不自覺地想逃避，逃避真相，逃避痛苦，但他不能逃，這是他欠姬玉京的。

何況他邊還有沈留夷。

沈留夷一直沉默地跟在他后，一腳深一腳淺地跋涉著，沒有怨言，也不說一句話。在他面前，好像忽然變了一個人，不敢與他談，不敢與他對視，他偶爾回頭對上的眼睛，都會看見里面充滿了驚恐、畏怯和不安。

姬殷知道原因，任誰被別人看見自己最不堪最丑惡的一面，都無法再面對那人。

他想告訴這一切不是的錯，但心里明白，無論怎麼勸，他們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而師妹是他牽連才落到這種境地的，這是最讓姬殷愧疚的事。

他們就這樣沉默無言地在沙磧中游到天明。

晨將白沙海映得明亮耀眼好似雪原。

直到這時，姬殷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沈師妹，你想回宗門麼？”他的聲音嘶啞，好像被沙礫磨了千萬次。

沈留夷兩行眼淚頓時落了下來，點點頭：“小師兄，我想回去的。”

仿佛生怕他拒絕，慌忙又補上一句：“你放心，我不會把的事說出去的，不管誰來問，我只說從頭到尾被關著，一個人也沒見著。”

這小心翼翼的模樣讓姬殷的心臟一陣揪。

“好，我這就給師父傳音。”他一邊說一邊施了個傳音咒。

夏侯儼得知兩人困，自是驚喜加：“你們兩人可曾傷？”

姬殷道：“只是些皮外傷，師尊無須掛懷。”

夏侯儼又問了他們的方位，欣然道：“為師正好快到赤地附近，你們在原地歇息，等為師來接應，余事見面再說。”

那語氣中悉的殷切此刻卻像針一樣刺痛了他。

姬殷了，終究只是道了一聲“師尊保重”，斷開了傳音。

不出一個時辰，重玄的飛舟便出現在天際。

姬殷扶著沈留夷登上飛舟，夏侯儼親自下到甲板上。

姬殷一見那飛舟的制式，便知這是造價不菲的戰船，艙底蘊藏著大量靈力，無論是布陣還是戰都威力無窮。

他暗暗一驚，問夏侯儼道：“師尊此次前來赤地所為何事？”

夏侯儼道：“赤地叛久未平息，再拖下去人心離，為師這次是帶兵親征。”

他頓了頓，笑道：“這只是其中一艘，其余九艘還在途中。”

姬殷聽了越發心驚，他也知道攻打赤地幾個魔城本用不著這樣的陣仗，他們的目標當然是偃師宗。

腦海中有個影浮現出來，他強自鎮定：“預祝師尊旗開得勝。”

夏侯儼笑著將他們迎艙房中，噓寒問暖一番，又替兩人探了脈息，見并不大礙，便放下心來。

他見沈留夷神思不屬，形容憔悴，料想膽子小不經事了驚嚇，便即吩咐仙侍伺候回房沐浴歇息。

待沈留夷離去，夏侯儼屏退了侍從，掩上艙門，又設了個隔音陣，這才向徒弟道：“殷，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這幾日被關押在何？又是怎麼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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