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這話說的,不可謂不高明。
當著柳青青和孟拂的麵兒搬出了“孝道”,沈清歡無論如何都回絕不了。
因為一旦拒絕,“不孝”的名頭便會沉甸甸的扣在的頭上。
不管在府對沈約如何態度,當著外人的麵兒,該做的麵子功夫還是得做。
若換作從前,沈清歡或許還能以子不適為由略作推,可如今人就好端端的坐在客人麵前,說了病纏綿又有何人會信呢!
保不齊人家還會說,閑時聊天倒有神,到了給自己父親祈福偏就病了,明顯就是裝的。
心下略一思量,沈清歡便盈盈笑道,“妹妹說的有理,我自然會去。
不過既然說到了‘子俱全’,那不知你可有通知兄長了嗎?”
“這……”沈千一時語塞。
隻想著要拉沈清歡下水,卻沒想到會被反將一軍。
當然沒想過要沈修然回來!
大哥在外求學遊曆,為的是今後在場平步青雲,哪裏能為了這點小事便趕回來。
目略過看熱鬧似的柳青青和孟拂,沈千盡量自然道,“兄長在外有要事要忙,來往要耽誤許多工夫,何苦來回折騰他呢。”
“哦?”沈清歡揚眉,明顯不讚同,“我倒是覺得,倘或兄長千裏奔走而回,這才是名副其實的‘孝天’呢。”
沈清歡拿方才的話堵,令沈千啞口無言。
見對方一時無話,沈清歡卻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繼續道,“怎麽?難道妹妹和姨娘以為,兄長在外求學之事要比父親生病更為重要嗎?”
“自然不是!”
“那妹妹便速速著人去給兄長報信吧,兄長早一日知道,也好早一日回來。
若是晚了,知道的是兄長在途中耽誤了,不知道的,怕是要說兄長心裏沒有父親,本不在意父親康健與否呢。”沈清歡溫溫的笑著,明明算是有些咄咄人的話,可由說出來,卻不會讓人如此作想。
“……知道了。”沈千近乎咬牙回了這一句。
勉強朝柳青青和孟拂扯了扯,沈千轉氣憤的離開,可謂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淡淡的掃過的背影,沈清歡笑意微斂,若有所思。
柳青青瞧著這一幕,不厚道的笑出了聲,“清歡,你這庶妹看起來可不是個好相與的。”
若換作是旁人聽了這話,想著“家醜不可外揚”,定會稍稍遮掩一二,偏沈清歡不是,大大方方的點了點頭,“嗯。”
宦之家,哪個府裏還沒有點見不得人的事呀,何必瞞。
方才那一番你來我往,沈千之所以會落了下乘,便是因為顧忌著整個沈府的名聲,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所以需要跟沈清歡維持著表麵的和平。
偏偏——
沈清歡如今最不在意的便是跟這府上有關的一切。
當然,也沒閑到要去刻意抹黑什麽,隻是有些事,懶得去遮掩而已。
柳青青和孟拂在家也都有些姐姐妹妹,所以很理解沈清歡的境。
事實上,即便說自己與沈千的關係如何要好,們怕也是不信的。
喝了口茶,孟拂忽然說,“非是我要挑撥離間,而是你這庶妹此舉的確耐人尋味,此去竹音寺你切記萬事小心。”
聞言,沈清歡明顯一怔。
有點意外孟拂會說出這般關心的話。
短暫的愣了一瞬,微微點頭,語氣真摯,“多謝。”
不知是見孟拂如此說,還是本也有意叮囑,柳青青也隨後囑咐了沈清歡兩句,可侍書和墨畫候在旁邊心裏還是不免擔心。
遠赴竹音寺,又豈是旁人說幾句關切的話便能確保安然無恙的。
家小姐的子方才好些,若外出不慎染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侍書琢磨著,要不要將此事說與徐嬤嬤,由出麵幫家小姐推辭,想來便無人再敢說什麽。
於是待送走了柳青青和孟拂,便將心裏的打算說與沈清歡。
後者聽聞卻失笑著搖頭,“不可。”
“為何?!”
“若徐嬤嬤開口說不讓我去竹音寺,那豈非是攔著別人不讓盡孝嗎?
是貴妃娘娘派來的教養嬤嬤,若此事傳揚出去,怕是皇後娘娘會以此大做文章,借機向貴妃娘娘發難。”不能讓那樣的事發生。
“小姐人還沒過門兒呢,就知道為婆家著想了!”墨畫的腦回路不知怎麽就繞到了那上麵去。
沈清歡:“……”
這丫頭近來的確是有些皮了。
微微抿,沈清歡側過臉,頰邊飛上了兩抹紅暈,“侍書,你好好管管!”
侍書揚眉,撓了撓額角,“……小姐,其實奴婢也這麽覺得。”
“……”
沈清歡覺得,這兩丫頭怕不是要造反?
徹底放棄了跟們對話的打算,回屋後便徑自進了間。
坐在窗邊的矮榻上,拿過毯子蓋住,隨手拿了本書來看,思緒卻不覺有些散開。
在想今日沈千的舉。
去竹音寺敬香祈福沒什麽,那寺中的主持方丈清音大師是外祖父的舊友,在那寺中沈千並不敢將自己如何。
擔心的是在路上。
這一路過去雖說是道,可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
沈千若當真是找些人扮作盜匪攔路堵截,縱是提前有防備也難保萬無一失。
須得仔細想個法子才行……
沈清歡想的神,渾然未覺天已經暗了下來,原本陪在邊的侍書和墨畫也不知蹤影,燭朦朧,不知幾時多出了一道如玉影。
“啪嗒”一聲,有什麽涼涼的東西打在了沈清歡的手背上,令瞬間回神。
看著掉在手邊很小的一個雪團,疑的抬頭去,就見某位太子爺站在不遠,手裏正團著一捧雪,顯然方才的罪魁禍首正是他!
房中忽然多出了一個大活人,沈清歡不免被嚇了一下,心跳略微有些快,出口的話沒經過深思慮,“殿下來了怎地也不出個聲音,怪嚇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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